魏婆子媳妇听了恨得咬碎了一口银牙。
倏忽在婆婆屋里伺候的小丫头慌慌张张地跑进她屋里,惊慌失措地叫她,“奶奶!奶奶!老太太不好了!”
魏婆子媳妇儿一怔,随即一骨碌翻身自床上坐起来,穿了鞋对小丫头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带我去婆婆屋里。”
到了魏婆子屋里,魏婆子被那触目惊心的一滩黑血吓了一跳,凑近床边一看,只见魏婆子面如金纸,牙关紧咬,竟是眼瞅着就要不行了。她心里莫名地浮起一阵阵快意来,心想:看你以后还做那阴损的事害人不?!面上却做出焦急关切的模样来,上前去抱住了魏婆子,哭了起来,“娘,您怎么了?您快睁开眼睛看看儿媳妇啊!您别吓媳妇儿啊!”
哭了两声,见往日骂起人来龙精虎猛的魏婆子毫无声息,忙放下了魏婆子,对傻愣在一旁的小丫头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请大夫?再去刻书坊将相公叫回来!”
小丫头赶紧拔腿往外跑。
两个混混在外头一见魏婆子家紧闭的大门开了,一个小丫头火急火燎地望外跑,脸上全是慌乱表情。
他俩只是跑来嘴上不干不净,落井下石出口恶气罢了,倒真没想过要闹出人命来。这会儿气也出了,魏婆子龟缩在家里不露面,想是也没有还口之力,此时不趁乱离开,更待何时?两个混混彼此对视一眼,赶紧带着长随溜了。
待魏婆子家的小丫头请了大夫,又往刻书坊去寻了魏婆子的儿子魏大郎回来,魏婆子已然不行了。先一步赶到的大夫只对着魏大郎摇了摇头,“还请魏公子魏奶奶节哀顺变,赶紧准备后事罢。”
魏大郎难以置信,早晨出门去时,母亲还精精神神的扯在嗓子在家里斥鸡骂狗,怎地这才过了半日,人就没了?
魏大郎猛然转身,狠狠地瞪向媳妇儿,“你做了什么?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把娘气的?!”
魏婆子媳妇儿原本捏着帕子捂着口鼻,呜呜咽咽地哭泣,听了魏大郎这话,止了哭声,慢慢放下了帕子,抬眼望向这个自己嫁了想要同他一生一世的男人,脸上原本乖顺的表情一点一滴第褪去,“相公你说什么?”
那大夫暗道一声晦气,这边老太太才咽气,魏婆子家里儿子媳妇便要反目,赶紧问魏大郎要了诊金,脚底抹油自魏婆子家溜了。
魏婆子媳妇只管冷冷地笑了,对魏大郎道:“我做了什么?我在你家做牛做马,任娘气了骂,怒了打,带来的嫁妆统统给娘拿了去,说是替我保管,我可曾有一句怨言?有一点不满?”
魏大郎噎了噎,无言以对。
“今日的事,你可问过旁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不曾?就这样直指是我的不是?”魏婆子儿媳妇怒极反笑,嫁了个愚孝的相公,她无话可说,愚孝总比对老子娘和老婆孩子饱以老拳的人强。可出了事不分青红皂白,先责问她的不是,尤其是眼下这等情形,魏婆子儿媳妇终于隐忍不了,“你出了门,往左邻右舍街坊里去打听打听,娘到底做了什么事!叫衙门拘了去,打得半死地抬回来,让无赖在外头堵着门骂咱们一家男盗女娼,是小妇养的,将来生儿子没屁.眼……”
“娘子你在说什么?!”魏大郎大惊失色。他娘魏婆子的为人他是知道的,只是子不言母过,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议论娘亲的不是。再说娘只是性子急,脾气坏,嘴上不饶人罢了,人却是不坏的。怎么会叫衙门拘了去?
魏婆子媳妇淡淡看了一眼还躺在床上的婆婆的尸体,“相公还是赶紧为母亲准备后事罢。啊,对了,姑娘去了城北大姑娘姑爷家里,相公也快点去报个信罢。”
随后再不理那愚孝的魏大郎,只管回屋往床上一汤,做出一副病得起不来床的模样,索性撂了挑子。
魏大郎无法,手忙脚乱地叫丫鬟去给已经嫁人的大姑娘和在大姑娘家做客的二姑娘送信儿,又去棺材铺花钱置了口薄皮棺材。因魏婆子全然没想过自己会这么早这么突然就送了命,家中也不曾备下寿衣,又在寿材铺边上的寿衣店里买了寿衣等物。
得理不饶人,无理尚且还要横三分的魏婆子,就这么挨了板子,被两个无赖气得吐血而亡。儿媳妇这时候病得起不来床,两个女儿却你推我搪地不肯为母亲魏婆子擦身换寿衣,反而为了一点魏婆子留下的金银细软吵得不可开交,家里闹得开了锅。
这事在县里传得沸沸扬扬的,亦珍在珍馐馆里也无意间听见了些食客的议论。只是家里都默契地不再提起此事。亦珍深信举头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凡作恶,总要受到惩罚。
所以自京中衣锦还乡的这位御厨,要说她全然不担心,必是骗人的。可亦珍还不到食不下咽寝不安眠的地步。生活总是要继续下去的,若不能抛开烦恼,总沉浸在旧日的愁苦之中,那未免也太累了些。
只是泥人还有三分土脾气呢,真把她惹急了,她也不是那等坐以待毙的性格。亦珍洗干净手,系上围裙,准备就绪。
过不一会儿,招娣自店堂里递了单子到后厨,小声对亦珍道:“小姐,外头这桌客人端地奇怪!”
亦珍挑眉,“怎地奇怪了?”
招娣学了那红脸膛的老爷模样,端起肩膀,将肚子一腆,“他总打听咱们家厨房里的事儿!东家是哪一位?问掌勺的是谁?不知道师从何人?总之东打听西打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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