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得毫无城府,真像个天真的孩子,他暗松口气,想來她是释怀了,不再纠缠于过去的恩怨情仇了。她说自己对从前所知甚少,也不愿再想起什么了,她知道自己中的毒,不管花多少时间,最终都难逃一死,然而她却不甚难过,生死有命,死过一次的人,看待生死更加坦然了。
她当他是最亲的兄长,过着平淡且安逸的日子,这样的日子,他从前从未敢奢望过,他给了她新生命,而她却给了他新生活。足够了,但愿不要再改变,不要再有人进入他们平静的生活了。
“大哥。”
“嗯?”他回过神來,见她腮帮鼓鼓的,说话也不甚清晰,倒了一杯茶给她,“慢点吃,当心噎着。”
“我想……”她犹豫了一下,到底该不该跟他说,自己年纪也不小了,不求能嫁出去,她这命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断了呢!只求能在有生之年能体会男女情爱,却又怕他说:情爱如毒蛇,只会伤你的心,让你万劫不复……
想了想,她还是把推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怎么了?”他耐心等着她的下文,良久,她扒饭的动作越來越慢,小饭桶里还剩下一些,她却放下竹筷,唉声叹气道:“我都这么大了,还沒体验过男女之爱,是不是有点……”
容夕猜到她的心思,两兄妹的日子虽平淡,她却依旧觉得心里孤独,想找个能陪着她赏
花赏月故作风雅的男子,这些事情,他永远都做不到,他是她的兄长,只能保护她,让她无忧无虑,却不能将她心里的孤寂空虚填满。
“嗯,你若是有想法,我托媒婆给你找门亲事。”
她垂下头,他会错意了,还是故意为之?
“我不嫁人,我就是想……”想去清风馆里坐坐,若是遇到知心人,再顺道拖一个回家,大被一盖,一错到底。
“其实,能找个知心人是不容易的事,若是能恰好遇到知心人,陪我走些日子,那也极好……”她自顾自说着,却沒发觉容夕早已离开饭桌,她沮丧地垂着头,真是讨厌自己畏首畏尾,她想要做什么,谁还能管得着吗?他从來是不会过多干涉她的,似是呵护,又似是怕她,那她到底在顾虑什么呢?若是有玉郎国女子的豪迈,说不定现在她的床上已经有个男子已将床铺收拾好,玉体横陈等着她上床了。
“罢了罢了,明天去瞧瞧,若是看到顺眼的,我给自己一个机会就是了。”她给自己鼓了鼓劲,顿时心情好多了,小饭桶里还剩下些米饭,她混着菜汤西里呼噜三两口就刨得干干净净。
一早起來,换上玉郎国女装,长发在脑后编成一条长辫,贴上额饰,将玉郎国女子特有的香纱戴在发上。她的发色偏淡,戴上香纱后却也看不太出來,又画上浓妆,整整一个时辰才将自己拾掇妥当。
大红半臂短衫,下着青色长裙,子若城时下最流行的撞色,城里的女子都喜欢这种打扮,她自然也是喜欢的。到底是姑娘家,有生之年,她换回女装的愿望终于达成了。
天色尚早,她出门后,在东大街绕了一圈,踟蹰不定,望见清风馆的二楼围栏处已站着两个男子,他们朝下面看的时候,正巧她也在往上看,那两人笑盈盈地朝她挥挥手,她立即转过身去,就地坐在卖粥的摊子前。
“姑娘这么早,上哪儿去啊?”
正在熬粥的玉郎国女子热情地招呼她,岳茗冲一顿,小声道:“嗯,清风馆的人起的都挺早的。”
“姑娘要去清风馆啊?”煮粥的姑娘生意忽然提高,且带着笑意。
岳茗冲忙低下头,热气涌上脸颊,不过被浓妆掩盖,旁人也看不出來她的脸其实已经红的像身上的短衫了。她羞耻不已,尴尬地笑了两声,赶紧接过菜粥,头都快要埋进碗里。
那身材高大健美的女子似乎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反而朗声笑道:“这有什么,你情我愿的,各需所求,姑娘也不必感到羞耻,你们永安皇朝有句话叫‘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人’,若是在里面遇到个知心人,还是要好好珍惜的。”
她沒有答话,三下五除二解决了一碗粥,付完银子,再朝上头望去,楼上又多了一个年轻男子。她的目力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恰好在这关键时刻,她就看不太真切那人的样貌了,不过隐约觉得那男子与之前两个全然不同,气质上更加忧柔。他静静地立在一旁不言不语,漫不经心地朝四处瞟着,目光扫向她的时候,忧愁的眉心绽露,唇边漾起微笑。
某一瞬,她望见那人似是在对她笑,随即礼貌性地朝他报以微笑。这个俊俏的公子倒是不错,印象极好,只是,这光天化日的……
她正要走进去,却又停下脚步,抬头望见方才那微笑的公子,已不见了踪迹,她略略失望,耸了耸肩,游入人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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