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有了这样一个阴谋,他成为这个阴谋的最重要载体,被抛出。前所未有地,他以区区一个兵部主事的身份被钦命暂时署理辽东的全面军务。这绝不是简单地破格重用,他一眼即看出里面包藏的险恶用心:那些老奸巨滑的权臣知道辽东形势已再难遮掩,想借重他的才干试图挽回的心思不是没有,更多的居心是将他当作替罪羊扔进这已沸腾的热锅中;当一切不可收拾时,所有的罪名都将加诸他的头上,他的结局不堪设想。这样的替罪羊从古至今不可胜数,有一些还背着千年万载的骂名,并永无昭雪的希望。
既看穿那些大人物的把戏,想出应对的举措一点不难。那些大家伙不会在他一棵树上吊死,会容易地另外寻一个自以为是的笨蛋顶替。他们找上他是对辽东还抱着最后一点希望,若他拒绝,他们会毫不犹豫地牺牲辽东,保全自己的功名利禄!
他终于没有退后,一头跳进了大人物们布下的小圈套。是勇敢还是愚蠢?他不知道,亦无心深究,他一直关注着辽东的情势,深知留给自己的时间已不多,不可以有丝毫的浪费!
身临其境,他才知道情形比预料中更为严重。空饷的情况与他估计的不相上下,除了左先勇一军完整,其余各部将领吃空额至少三成,多的竟超过七成,几乎变做空营;这些还不可怕,兵不在多,他自信只需一万精兵即可横扫辽东,要命的是士气,战无不败已令整个辽东将士的士气降至冰点,从上到下,畏敌如虎,每每不战而溃。
十几年来,辽东用兵不断,奉命征讨的总是这一批将领,兵士渐成将领私军,各将领彼此争功夺利,仇视戒备,拥兵自重。他一个小小的兵部主事派下来无非顶着一个虚衔,从那些悍将手中必得不到一兵一卒。有兵他还可能将之训练成劲旅,没有兵,他能做些什么?
身后,一声战马长嘶。回首,凌霄执马于数尺外,神情萧索:“我,走了。”
一丝掩不住的失望掠过眼角,关纯虎眉间竖纹一暗:“决定了?”
凌霄艰难地点一点头:“如果,你能见到我父亲,告诉他老人家,忘记他不肖的儿子!”拧身,跃上战马,猛抖丝缰,以义无返顾地姿势越过萧亭勒石,绝尘东去。
关纯虎神情黯然,呆呆地看着那一骑红鬃烈马渐行渐远,直至被耳畔另一声马嘶搅扰。雪白的骏马上,念如音英姿飒爽,如一道耀眼的风景掠过,掠过际侧首,意味深长地向关纯虎一笑,不假一言,扬长而去。
“请留步!”一声娇呼自身后响起。凌霄稍稍迟疑,终放缓了马速,却并不停下,亦不回头。念如音快马加鞭赶上,并骑际乃疾勒战马,与他并辔而行,“抱歉,打扰先生。我叫念如音,先生怎样称呼?”
凌霄拒人于千里之外:“不相干,有话快说。”
念如音迅速权衡,决定单刀直入,不绕半点弯子:“我知道先生此行是要亡命海上。先生身手我已见识,我冒昧替先生设想,既沦落至此,以先生性情人材只有一条好走。”
嘴角弯出一丝冷笑:“想我投靠你?”
念如音稍缓一缓节奏:“先生误会了。”自嘲地笑一笑,“先生出身贵胄,万不得已落草,心里百般看不起我们这些海盗土匪,怎肯屈居人下?我说的出路是青牛岛。廖独眼已江河日下,两个儿子不争气,兄弟阋墙,整个岛子早已离心离德,只等一名强力人物出现,取而代之成为新的大首领。先生此来,时机正好呢。”
凌霄的脸上不见任何表情:“我当青牛岛首领,于你有何好处?”
念如音拨马头,与他靠近些许,低声:“先生是明白人,无利不起早。七星岛的情形并不似外界以为的那样一团祥和,宝顶峰和邵白都对青牛岛垂涎三尺,各自暗遣得力私人间入青牛岛,想令他归入旗下。他们都是野心勃勃之辈,一旦夺取青牛岛,下面的目标即是七星其余各岛。”一抹忧色浮起,轻轻一叹,“若萧墙祸起,我们的末日便指日可见了!”
凌霄默默地信马而行,不知想些什么。
念如音:“最好是大家势均力敌,才好彼此顾忌,七星岛维持现在的格局不变,便没有外力可以征服我们。”看一眼凌霄,“我会劝姐姐全力支持你,你能成为青牛岛大首领即是对我们最大的回报,再没有别的。”
凌霄依然沉默。昨日一场雨后,马足下的黑土地略显泥泞,有一些乱。
乱蹄声正当此际响起,自身后追来,不一刻接近。念如音回首,边可及寒酸的身影和他瘦弱的老马闯入眼帘,还有他载满心事的面孔。
看见凌霄与念如音并辔而行,边可及分明地一怔,马速稍缓,迟疑中仍不住地接近。
追至并行,边可及略带尴尬地看一眼念如音,向凌霄:“这位大哥,可否借一步说话?”
不等凌霄回答,念如音已“扑哧”一笑,抢先开口:“边先生,不必了,无非是想叫他帮你捉拿修山,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边可及登时满脸通红,声音不觉降了几圈:“大家可以互相帮助的,在下虽然不济,寻常十几名盗匪还应付得来,在一起亦好有个照应。”
念如音:“人多好办事不错,可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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