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灵县离京城倒还算近,走陆路只要三天,但是他的伤……”
“准备一辆大马车,厚厚的垫上好几层,应该也不会太颠。”容若目露恳求之色:“把他一个人扔在这里,我实在放心不下啊!”
许漠天沉吟了一会儿,如果不答应,容若还不知道又变出什么花样来给他添麻烦,再说,上次容若在船上时,让楚韵如帮过他一回,也算是他欠了容若的情,又非原则之事,也不能太不近人情。
他心下一叹,只得道:“好吧!”
容若欢呼一声,冲过来,摆出一副要拥抱许漠天的姿势。
许漠天白着脸往后连退四五步,拚命用力瞪着容若。
容若笑嘻嘻道:“许将军,我就知道你是好人。”说着连连拱手道谢。
许漠天只得连声苦笑。
容若容公子说得真是轻飘飘,只是在这里留一晚而已。可怜他这负责押送的官员,却要绞尽脑汁,即刻下令,让船上的大批精兵下船,把府衙围了个密不透风。又用密旨调动当地官兵,层层守护,苦心安排每一班岗哨、每一处巡逻的队伍,累得头发不知道白了多少根。
别说府衙,就连整个玉灵县,转眼就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满眼都是官兵。惊得县中百姓,暗自窃窃私语,种种古怪的传言不胫而走。
有人说是相爷要拿着尚方宝剑来宰了县太爷,有人说是县太爷自知闯下大祸,怕京中降罪下来,打算拥兵反抗。而府衙之中,也有各种传言,甚至说到,皇帝听说纳兰玉被打,十分心疼,要亲自来看望。
赵如松自然更是满心疑惑,只是每每问及许漠天,都被许漠天用“密旨行事”四个字给堵回去了。他几次想找机会见纳兰玉,不是让楚韵如挡在门外,就是被许漠天的手下劝回,纵然满心疑问,最后也只得带着永远不能释怀的矛盾,恨恨作罢。
纳兰玉当天晚上又醒来了,容若说起带他一起入京之事,他自然是一口答应。有大夫调理,上了最好的药,又休息了一晚,纳兰玉的精神好了许多,倒也真能勉强支持得住长途赴京了。
许漠天早安排好舒适的马车,为了体贴纳兰玉,还征召了当地较出名的大夫随队赴京。
赵如松亲自送出县城,几次三番想找机会对纳兰玉说些什么,容若总是有意无意从中作梗。最后,赵如松终是没有得到机会,问纳兰玉一个字。
直到马车在重重护卫下去到很远,容若偶尔从车窗探头往回看,仍能见远处,新任的玉灵县令,站立在寒风中的身影,久久不动。
纳兰玉在昏昏沉沉中又一次醒来,有些茫然地望着满车阳光时,费了一点时间,才重新找回全部的理智,很自然地看到那对倚着车壁,相守而坐的夫妇。
也许因为时值正午,又开着车窗,过份灿烂的阳光照在他们身上,竟给他们身体镀上一层金边,让人一时间,竟觉眩目得不能直视。可是,女子的容颜如阳光般耀眼,男子的笑容,却比阳光更明亮,让人一见之下,竟不觉一阵怔忡。
容若见他醒来,笑吟吟倒了茶,送到他唇边,笑道:“渴了吧!”
纳兰玉苦笑着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
容若眨眨眼:“让一国皇帝这样服侍你,感觉是不是特别好?”
纳兰玉一怔,然后轻轻一叹:“有一次,我生重病,皇上也曾这样在我床边照料过我。”
他脸上那淡淡的怅然与怀念令得容若眉头微微一扬:“你自小入宫为伴读,常年陪着皇帝住在宫里,形影不离,年纪小的时候,不会讲究太多上下规矩,生了病,他看护你一会也很平常。只是他既然这样关心你、了解你,为什么,冷眼看这一切发生?”
纳兰玉苦笑:“我说过了,这些事其实是……”
容若冷笑一声:“我指的不是这件事,而是这些年来所有的事。”
纳兰玉一呆。
“我三哥故意胡作非为,是为了在七叔手中自保,你胡作非为,让朝臣清流全轻视你,是为了什么?秦王被称为明君,又与你一起长大,深知你的为人,为什么冷眼看着这一切,既不阻止你,也不为你分辩,为什么?这次玉灵县的事,他完全可以事先下一道密令给赵如松,让他和你配合行事,既立威震慑天下,又不让你受到太大的伤害,为什么他不做?为什么他情愿让赵如松得了你莫大的好处之后,也仍然理直气壮地把你当做该杀该剐,罪该万死的误国奸佞?”
纳兰玉神色微变,才轻轻道:“我说过,帝王有帝王的为难之处,他已经尽力善待我了,为了我,他承受了喜好男风的流言,被人说成是被奸佞蒙骗,维护叛国贼的庸主,这还不够吗?”
容若沉默了。
多年来,纳兰玉固然声名扫地,秦王也的确名声受损,他仍能不在乎清誉而继续宠爱纳兰玉,保护纳兰玉,确也难得。尽管,这最终的目的,很可能,仅仅只是利用。
容若轻轻叹息一声,终于道:“我答应你,我不再追问秦王和你的事,不过,有另一件事,我想要请教你。”
纳兰玉微微一皱眉,问:“什么事?”
容若神色凝重起来:“我想知道当日在猎场行刺的雪衣刺客,到底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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