邝露道:“近些时日,江湖传闻月明沧海琴重现山东,有人出高价竟买,引得官员豪绅追逐,甚至江湖门派亦卷入争夺之中。”葛明甚感好奇,急忙问道:“难道这张月明沧海琴亦是前朝古物,皇家御用之琴?”邝露道:“听说是戚继光将军亲手造的琴。”葛明又问道:“戚继光将军练兵打仗名闻天下,但未听说过他精于造琴?”邝露道:“戚继光将军用兵如神,造出来的琴亦是非同凡响。江湖盛传此琴泛音法天,散音法地,按音法人,能奏出天籁般的声音。”
葛明憧憬道:“大哥爱琴如命,我若有机缘得到月明沧海琴,定要奉送给大哥。”邝露摆手道:“为兄有琴绿绮台足矣,并不想染指月明沧海琴。只是有人高价竟逐此琴,想来必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兄弟不要轻易卷入此琴的纷争中,以惹来麻烦!”葛明点头称是,与邝露依依惜别。
路途中,不时见到流民过,个个衣衫褴褛,骨瘦如柴,面露菜色。葛明见有个农夫正在田野里割草,快步走上前,问道:“老伯,为何刚收了小麦,还有如此多的饥民?”农夫站起身,转头看了看周围,见没有外人,气愤地说道:“朝廷加派了辽饷、剿饷和练饷,不收粮食,只收银子。农户只得将小麦换成银子交税,奸商趁机压低粮价,农户卖出粮食后所剩无几,仍是吃不饱饭。”说罢,长长地叹了口气,又蹲下来割草。
葛明见如此光景,颇为心酸,又见天色将晚,打马向沧州城飞奔而去,不多时就到了城门口。入城后,找到一家客栈,安顿好住处,把行李放到客房里,锁上了房门。又请伙计用些精料喂马,便信步来到街上闲逛。还没到掌灯时,大街两旁的酒肆、饭馆已开始招待客人。街边小摊上支起火炉,小贩们忙着烤烧饼、蒸包子、下馄饨,阵阵香味扩散到空气中,引来些食客。大群乞丐围着小吃摊位,流着口水,眼巴巴地看着食客吃饭,期望客人能施舍些饭食。小贩们不时挥起木棍,驱赶乞丐离开。
有位锦衣公子从酒楼上探头张望,扔下一个馒头,引来乞丐们哄抢。楼上锦衣公子指指点点,拍手哈哈大笑。没抢到馒头的乞丐在楼下磕头哀求,锦衣公子厌恶地关上了窗户。葛明于心不忍,买了一包馒头分予乞丐。乞丐们蜂拥而来,你争我抢,互不相让,把葛明推倒在地。葛明忙把剩下的馒头塞到一个乞丐手里,那个乞丐拿着馒头跑开,没有抢到馒头的乞丐随后紧追而去。
葛明从地上爬起来,指去衣服上的尘土,大口喘着粗气,转到另一条街上。这条街两旁摆着些地摊,商贩们卖各种家用物什,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在街角处有个算命摊,冷冷清清,没有人问津。算命的人长得矮小瘦弱,状若侏儒。只见他身穿灰色道袍,手举白幡招牌,上书:“鬼谷为师,管辂为友。”
道士见葛明走过来,上前拦住道:“这位公子天庭饱满,鼻直口方,可谓大福之相,过来测个字吧!”葛明见道士虽相貌猥琐,招牌却颇为大气,且讲话甚是顺耳,便道:“先生就给测个沧州的‘沧’字吧。”道士听出葛明的京师口音,脸上闪过一丝喜色,眯着眼上下打量着他,掐了几下手指,摆出高深莫测的模样,念念有词道:“日出东海露晨曦,巧计精算当有益。人生长河如赛场,劝君万勿失良机。”
葛明听道士讲得有些道理,似是有劝告之意,便从怀中掏出一两银子递给他。道士没有接银子,笑眯眯地问道:“请问公子尊姓大名?住在京师何处?”葛明想起邝露嘱咐的事宜,小心说道:“我叫葛明,不是少爷公子,只是在京师替人干活的小厮。”道士听到葛明的名字微微有些吃惊,旋即神态自若,说道:“我也不收银钱,你请我到前边酒楼吃杯酒即可。”葛明正想找地方吃饭,因而没有丝毫犹豫,痛快地应允。
二人来到酒楼坐定后,酒保倒上了茶水。葛明点了四个菜,要了一壶洒。待酒保端上酒菜后,葛明给道士倒上酒,陪着他吃喝,眼睛的余光打量着周围。酒楼里摆着十多张桌子,坐着六七桌客人。在柜台处有个老者拉着二胡,旁边有个年近三十的女子在唱曲。一曲唱罢,女子走到葛明身旁,腻声道:“请小公子点个曲子!”道士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说道:“莫要来打扰,你自管到别处点曲。”女子狠狠地瞪了道士一眼,愤怒地哼了一声,转到别桌去了。
道士未加理会,旁敲侧击,多方试探,总想打听葛明的来历,可都给葛明搪塞过去。喝下三杯酒后,道士稍微有些醉意,气愤地说道:“当今官府横征暴敛,敲骨吸髓;贪官污吏鱼肉百姓,花天酒地;地主豪绅为富不仁,欺压人民,老百姓没有活路啊!”葛明低声道:“先生,小心让官府衙役听到,没来由地惹来麻烦。其实历朝历代都有贪官污吏,关键是整饬吏治,百姓方才能生活得好。”道士摇头道:“大明外有东虏犯边,内有流民起义,亡国之兆已现。好比一棵大树,若是腐朽不堪,一阵风便可吹倒。小兄弟年轻有为,要早做打算。”
听闻此言,葛明方才明白道士先前测字说的意思,便问道:“小子愚钝,请先生明示!”道士看了看四周,见没有人注意,低声道:“贫道行走江湖,听到各处都传颂童谣:‘杀牛羊,备酒浆,开了城门迎闯王,闯王来时不纳粮。’听说闯王每打一城必开仓放粮,饥民荷锄而往,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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