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徐文瀚、韦志高与金子善的脸色来看,皇帝确已命在旦夕。`一行人等匆匆入宫,杨致也不方便多说什么,只能与徐文瀚以目示意。眼见徐文瀚眼神笃定,只是微微点头,杨致心下稍安。
皇帝重病不起已逾三月,早已不能临朝视事,这几个月来一直在寝殿居住。杨致在皇帝寝宫大门外见到的第一个人,竟然是儿子杨骁。沉下脸来问道:“你怎会在此?好不晓事!这是你该来的地方吗?”
杨骁满脸无辜的道:“父亲,自从皇上病重,便下旨召我进宫陪伴太后。这不刚刚把我赶出来了不是?”
金子善在入宫途中业已告知,皇帝得知他今日到京,昨日便已诏令诸多文武重臣在寝殿等候。杨致步入寝殿,见到的都是老熟人,郭子光、李子宽等几位宰辅阁臣,武英殿大学士罗辉祖,现任枢密院太尉曾英明,枢密院千年老二刘秉德,宁王赵当、康王赵敢,由禁军改组而来的左、中、右骁卫大将军严方、王文广、张安……。
杨致封王已然明旨昭告天下,除了赵当与赵敢两位亲王,殿内众臣见到他皆是躬身长揖一礼。杨致一边紧随金子善向皇帝卧房走去,一边无声的拱手还礼。
刚一进房,陪伴在龙榻旁边的太后,便颤颤巍巍的起身拉住杨致的双手,老泪纵横的道:“致儿,致儿!你可算是来了,你叫哀家怎生是好?”
杨致扶住老人,低声劝慰道:“母后。您且坐下歇息,让我先看看皇上。”
静卧榻上的赵启虚弱的吩咐道:“来人。伺候太后回宫歇息。留下徐卿、金卿侍驾即可,值守太医与内侍无须回避。`朕与杨卿有话要说。其余诸卿,都去偏殿暂歇,随时待朕传召。”
杨致依言在龙榻边坐了,见到赵启形销骨立,眼窝深陷,脸上没有半点血色的惨状,禁不住落下泪来。这还是那个洒脱不羁的越王么?还是那个野心勃勃的皇帝么?
握住皇帝瘦骨嶙峋、彻骨冰凉的手,哽咽道:“皇上,我是杨致。我来看你了。”
赵启欣慰的道:“姐夫,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你若非蓄起了长须,身材样貌看起来与当年并无多少变化,好生令人羡慕啊!嗯?你依然身着便服,还是不肯受我赐封么?以前我怕你称王,如今却怕你不肯受封,想来真是可笑之至!就当是我求你,勿要推辞,好么?”
杨致腾出手来。取出一叠厚厚的文书道:“皇上,这是夷州及附属诸岛的户籍图册,这次我都带来了。”
赵启摇头道:“这些都已经不重要,我早已看得开了。记得小时候你就与我说过。茫茫海外另有一番天地。夷州政通人和,民富兵强,船坚炮利。杨氏在海外所占属地之广,不逊大夏。其实我都知道。”
“姐夫,我从小到大。直至今时今日,都未曾与坦诚相待,委实十分惭愧。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趁我还有一口气在,今日我想与你做一番交心之谈。”
杨致肃然道:“皇上有何嘱托尽可吩咐,我必当竭尽全力达成皇上的心愿。”
赵启笑道:“如此甚好。旁人都是劝慰一些诸如圣天子百灵护佑之类的屁话,我既听腻了,也烦透了。`说实话,我很不想死,也极为不甘,但生死有命,又能为之奈何?”
敛起笑容,凄然说道:“我召你回京,说白了就是托孤。命徐卿与金卿留下侍驾,太医与内侍无须回避,众臣在偏殿随时等候传召,就是有意让他们做个见证。”
“杨氏在海外是何光景暂且不论,你在大夏也早已是无冕之王。直至此时才封你为王,我知道你并不稀罕,也知道是委屈了你。但我是没有办法!大夏看似国势强盛,实则稍有不慎,便有崩坍之忧!所以我常年累月对于国事不敢抱有一丝懈怠之心,时时刻刻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太子尚未年满十六,我本不想说自家儿子的不是,但他们这一辈兄弟几人,较之我们上一代确实远有不及。若无强臣良相倾力辅佐扶持,他们很难守住父皇与我留下的这份偌大的家业!”
“我撒手而去之后,在内子幼母壮,两位皇兄虎视眈眈,在外数十位骄兵悍将统率百余万百战雄师。姐夫,除了你,没人镇得住局面!也只有你,才有不让大夏分崩离析的那个本事!”
杨致不置可否的问道:“皇上,还记得三国之时白帝城托孤的典故么?”
赵启叹道:“我不是蜀帝刘备,你也不是诸葛亮。但情势不同而理同,你虽无帝王之名,却早具帝王之实,至少相比之下,对大夏江山的觊觎之心不像旁人那般迫切。怎么?话已至此,你还是不肯受封为王么?”
杨致郑重点头道:“我答应你。”
赵启陡然问道:“姐夫,你以为你家几个儿子才智如何?”
杨致心中一凛:“尚可。”
赵启追问道:“你儿杨骁呢?比你如何?”
杨致心知若是相信赵启所谓的“坦诚相待”,绝对是脑子进水了。眼下父子二人皆在深宫,处境实在不容乐观。毫不迟疑的答道:“骁儿之武技机谋,几可与我当年比肩。”
赵启长长吁了一口气:“那就是了。五年之前,我将骁儿发往军中担任校尉,命左骁卫大将军严方对他严加看管。那小子既不出色,也不落后,每逢考绩,都是勉强过关。无论身处何时何地,与任何人都能相处融洽。三五几个月还好说,若是常年如此,天下哪儿有那么多凑巧的事?虎父无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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