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天色黑得很快,太阳稍见西沉,黑暗便如潮而至,转眼黑夜降临,喧闹了一整天的京城,终于渐渐宁静。
梁允泽的马跑不动了,在两人要奔赴城外守军的半路上腿软瘫倒,两人重重的从马上跌倒下来,偲偲被紧紧地抱着没有受伤,梁允泽却被尖锐的碎石戳在了手掌上。
停歇在路边破旧的土地庙里,梁允泽随意用布包扎了伤口便生气了篝火,才发现偲偲身上的衣服被融化的雪水打湿后冻成了冰,僵硬地贴在她的身上。
“脱了吧,脱下来烤烤火,不然这样会生病,你身体本就那么弱。”梁允泽温和地说着,又解释,“偏偏停在半路上,回城或者去护军营都要一个时辰,马走不动了,步行至少三四个时辰,你一定吃不消。我们等一等,家里的人不见我,他们自然会找过来,找过来就好了。”
梁允泽说完这些,去捧来干净的积雪融化成水,又把马匹身上的缰绳松开绑在柱子上,将自己和偲偲的氅衣挂在上面烤,再从绑缚在马鞍上的袋子里找出的一壶酒和几块干粮塞进来后,就一个人坐在了另一侧。
“对不起,我应该把一切处理的更好,没想到还是把你和孩子卷进来了。”梁允泽的声音很低沉,轻轻地叙述着,“今天的事,也非鹤鹤失踪那么简单了,我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之后会牵扯出的事会怎么发展谁也不知道,不过也好,总算有个了解。”
他说话的功夫,只听见里头布匹撕开的碎裂声,正不知偲偲在干什么,挂着的氅衣突然被掀开,偲偲只穿了一身衬衣衬裙出现在眼前,她不由分说地把自己从外面拉进去,篝火烧得很旺,庙宇虽破却也有门窗能遮挡风寒,这里一时暖入三春。
偲偲默默地摊开梁允泽的掌心,松开凌乱肮脏的布条,用刚才融化的雪水洗干净他手上的伤口,而后从发髻拔下簪子在火上烤过后,细心地从伤口里挑出三四粒细小的碎石,而后毫不客气地拿过酒壶,冷不防地淋在伤口上,梁允泽顿时痛得眉宇抽出,手臂也跟着抖了抖,偲偲却不屑地看他一眼,用先前撕开的布条仔细地将伤口包扎好。
梁允泽却尴尬地憨笑着:“我也是*凡胎,自然是痛的。”
偲偲却不理他,递过一块干粮和瓦罐里煮开的热水给他,自己便坐到一边,默默地吃起了干粮。
梁允泽的确饿了,三四口吃下干粮,不由自主地拿起酒壶灌了两口,低头见偲偲在那里蜷缩了身子,忙递过去说:“喝两口,暖暖身子。”
见偲偲不动,他便走过来略霸道地塞进偲偲手里,可手才与她相握,竟有一滴泪落在手背,梁允泽惊讶地抬头看,偲偲忙别过脸去。
“别哭,我会把鹤鹤给你送回来的。”梁允泽温和地安抚着,不由自主地把手搭在了她的肩头,“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这么多年你承受的辛苦,都因为我。”
偲偲摇头,想要挣脱开,却被梁允泽猛地抱紧了怀里,酸痛冰冷的身体被温暖的怀抱拥住,对于失魂落魄的人而言,这无疑是最好的安抚,这一下偲偲不再想挣脱,就算是一夜甚至一个时辰一刻功夫,也让她贪婪一下这个怀抱,那么多年看似坚毅的活在世上,天知道她多么渴望这温暖有力的怀抱和肩膀来依靠。
“对不起,偲偲,对不起!”梁允泽也同样不愿再放开,“让你承受那么多痛苦,不仅不知反省,还又一次次伤害你。偲偲,我没有办法再爱上别的女人,我会用一辈子来补偿你爱你,偲偲……”
“如果不是……爱你。”偲偲蜷缩在她的身体里,已然哭得哽咽难语,“因为爱你,我才会把孩子生下来,爱你,才会又回到这里。梁允泽,我爱你,我想恨你,可是没有办法恨,怎么办?我没有办法恨你。”
梁允泽怔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迅速捧起偲偲的肩膀,激动得口齿结巴,“你说、说什么?偲偲,你说什么,你爱我,爱我?”
“不然呢?不然为什么,我还要坚持留在这里?明明活得那么辛苦,好辛苦……”偲偲所有的委屈涌上心头,“我真的好辛苦,为什么爱你,要那么辛苦?”
梁允泽笑了,从未如此欢愉地笑在脸上骄傲地绽开,又用力把偲偲贴在身上,想要和她融为一体似的,激动得说不出话。直到偲偲从他怀里挣扎开,突然落了一吻在他的唇上,这个兴奋得难以自制的男人,才终于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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