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o七年,一月
卡里堡,英格兰
“一只鸟,”盖文严肃地下评断,他看着栏杆边缘,“一只被关在笼里的小鸟。”
寒雾飘过木条铁栏筑的笼子,四方形的牢笼靠着城墙建。浓雾笼罩穿着蓝绿衣裳、蜷缩在木板上的女人身形。
她像个石膏像躺在那里,提醒傅盖文因黑死病死的僵硬冷尸。当她略微抬起头,他看到她卷曲的头发,纤细的手指,和穿着破鞋的小脚,他听到一声低沉冗长的咳嗽。
“上帝呀!这样关一个女人。”他遗憾地说着,摇摇头看向他的舅舅。“爱德华王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我在法国当大使的八年中,从没听说过有任何一个信奉主耶酥的君王敢那样对待一个女人。”
“这和我三十年前在圣地(译注:耶酥故乡巴勒斯坦。)看到的暴行很类似,”麦约翰说。“可是这种野蛮行为却是出自以高尚武士精神自称的君王之令。”
盖文严肃地点头。“王对苏格兰人的憎恨实在太深了。我很能了解身为苏格兰人的你如此惊惧的原因。”
“是呀,这是我要你来这和我碰面的原因之一。”
盖文伸手拉扯笼子的小门,锁上了。笼子大概有六尺长宽,牢牢地钉在城堡墙上。长长的木梁用铁钉钉死,支撑笼子底部的木板。
女孩再次咳嗽,长且深,然后转过头。一撮长发滑下她的脸颊,疲惫和疾病使她的肌肤惨白近乎透明,紫色的阴影浮现在她紧闭的眼眶底下。
“上帝,”盖文低呼,“她病了。她这样被关在这里有多久了?”
“九月起。”守卫回答。
盖文轻声诅咒。“现在圣庭节都过了,她看起来不过是个孩子。我总算是领教了所谓英格兰武士的精神。看在老天的份上,她到底犯了什么滔天大罪?”
约翰苦涩大笑。“她犯罪是因为她是布罗勃的表妹,她和他的家人们在苏格兰高地一起被捕。爱德华王宣布他们都是叛徒。”
“爱德华应该知道战时条款的。对于非战斗人员,尤其是女人,应该受教会保护才是。”
“哈,在利益冲突时,爱德华才不会管什么武士精神呢。他宣称苏格兰是在英格兰统治之下,不是主权獨竝的国家。”约翰看看盖文。“爱德华在罗斯伯格和百维克也造了同样的笼子给布罗勃的姊姊和年轻的布翰女伯爵。”
盖文抿紧嘴唇。百维克。这个城的名字带给他一阵战悚。十年前在百维克,他亲眼目睹了惨绝人寰的大屠杀,一天内让他从满腔热血的武士变了一个口出妄言的叛逆者。他为那天的行为付出极大的代价,太大了。他花了数十年的时间弥补所犯的错,期盼能拿回他失去的。
现兰女人,他怀疑自己是否还在乎失落的名誉或国王的恩赐。
他看向约翰。“我们今天早上才到卡里堡,可是你马上了解整件事情,然后哨兵告诉我你已经在这里待上大半年了。”
“我一看到这个女人这样躺着,就离不开这里,而且。”约翰静静地说:“我认为你也会见她,可是你和国王却陪着我们一同前来的法国主教们在兰纳寇斯。老实说,我可没办法再忍受那些戴着冠帽的骄纵大爷们一分钟了。”
盖文轻笑,“这些年我早就厌恶当大使了。你倒是聪明的先离开,自己跑到这里等我们。”
“爱德华可不会愿意在你身边发现有苏格兰人的存在,即使那人是你的舅舅兼武士。回法国好多了,他们欢迎苏格兰人。”
盖文解开绳带,把头盔往后推。灿烂金发飘落脸庞,他不耐地把它们向后拂。“我们暂时不会回去。我已经决定至少在这里过冬。国王欠我多年服侍的赏赐,我现在要向他讨回代价。”
“是呀,年轻人,我知道你要这么做。”约翰沉沉地叹了口气,“可是看了这女孩的模样,我开始后悔为英国奉献这么多年。我不该存在于英格兰体制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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