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佳听孙淡问起这事,先前还低垂的眼睑一抬,飞快地瞟了孙淡一眼,然后又低了下去。解释说,原来这个李先生还是很有水平的。二十岁中举,二十八岁就中了进士。可是会试的时候排名不高,加上为人处事又有点问题,在官场混了一辈子,只做到一个府的学道。
李先生虽然不会做官,可对付考试有一整套经验,尤其擅长打题,而且是一打一个准。他所教出来的几个学生,基本都是当年过关。
孙家在孙竹年、孙鹤年他们那一辈很厉害,三兄弟都是同时中举,老二老三又都同时考中进士。
可是下一代却非常不争气,除了孙岳这个少年天才外,其他几个子弟都是草包加饭桶。整整十年光景,孙家不要说嫡系子孙,连旁系都没出过一个秀才,更别说举人和进士。
本来,孙岳还有希望连中三元的。可惜这孩子是个病秧子,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竟有两百天躺在床上,上次考试时又因病错过了考期。
整整十年没出过一个秀才,大名鼎鼎的会昌侯孙家颜面大失。在京城的孙大老爷和孙二老爷觉得再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若按部就班地聘请名师来山东教课,以孙家子弟的资质,短期内根本没办法扭转局势。
于是,两个老爷就想起李梅亭这个怪杰,就备下厚礼请李先生来山东。希望通过李先生猜题的特长,让孙家在今年出几个秀才。
李先生本在陕西呆得烦了,做学道也没什么油水,想了想,就来了邹平。
李先生来孙家本是为对付今年后几年考试的,他眼睛里也只有孙岳等几个优等生,至于其他没任何希望通过童子试的学童,他才不放在心上呢。诸如孙淡这种非孙家嫡系子弟和发蒙学童,自然在放弃之例。
人家李梅亭先生来孙家就是为出成果,提高升学率的,可没什么心思十年树人。
说完这番话,孙佳低声说:“孙淡,只怕你进族学的事情李先生根本就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因此,初一的考试,只怕你要小心点。”
孙淡苦笑,暗道:孙家请李先生来教族学原来就是为对付考试啊,有点像当初高考前学校弄的快慢班。应试教育还真是源远流长,连古人也不能免俗。
不过,如果李先生真有猜考题的特长,以后倒不妨同他接触一下,如果能入得他的法眼,从他手里弄几个题目,将来的童子试也多了几分把握。
回到住所,门墩已经完成了一天的工作,实际上,现在天寒地冻,也没什么活可干。老爷子就坐在门口的椅子上看着天上的流云发呆,看他模样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见孙淡回家,门墩也不说话,站起身来接过他手中的书籍,“回来了,你先忙,等下开饭的时候我叫你。”
孙淡忙道了一声谢,就钻进自己的小屋开始自习。时间不等人,离小考没今天了,眼前最要紧的事情是先扫繁体字盲。
进屋收拾了一下,把书籍摆好,又不慌不忙地磨了墨,孙淡想了想,就用小刀裁出几百张小纸片。
门墩帮孙淡收拾好房间之后也不急着离开,就那么坐在床沿,目光呆滞地盯着孙淡看。
孙淡也没想其他,门老大爷人不错,估计他也是寂寞惯了,院子里突然多了一个人,让他有些不习惯吧。
学习这种事情难不倒孙淡,关键是要找好方法。从小学到大学,再到公务员考试,他也算是身经百战,什么样的坡破坎坎没遇到过。记忆中最惨痛的一次是过大学英语六级,那几个月,未来过关,差点把孙淡累得躺进医院。
自从英语六级过关之后,孙淡就没觉得其他考试有什么难度。
说起来,学繁体字和学英语有许多相似之处,一样要靠死记硬背,一样要进入那个语言环境之中。
就当再来一个英语定级考试吧,没什么大不了的,好,就用那种学习方法。
一边想一边磨墨,等墨磨好,孙淡已有定计。
他将小纸片放在桌上,提起笔在上面写下大大一个繁体“蓋”字,也就是简体字中的“盖”。盖字虽然在日常生活中不常用,却是八股文中承题的首字。也就是说,只要写文章,这个字你就绕不过去。
孙淡以前在现代,每日都要写一篇大字,穿越到明朝之后,好几天没写字了,手痒得紧。下午在学堂时,他也不敢放开了写。现在这一个盖字写下去,一气呵成,当真是痛快淋漓,爽到无以复加。
定睛看去,正是柳如是那一手看似飘逸,却隐含铁骨的正楷大字。
“腕怀银钩,曾将妙踪收。”缓缓吐出胸中那一口浊气,这几日的郁闷好象都被这一个“盖”字碾得稀烂,然后消失不见,只觉得身体也轻上了一分。
“好字!”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喝彩。
孙淡转头看去,却见门墩神色竟有些激动。
孙淡笑道:“老门,你也识字?”
“我是睁眼瞎,一个字也不识。”门墩呵呵一笑。
“那你喝彩什么?”孙淡笑眯眯地看着门墩:“这一字是我今天在学堂刚学的,可看得出其中的好处?”
门墩吸了吸鼻子:“以前我跟三老爷那么多年,也是见三老爷写过字的。虽然不认识,可字的好歹我却看得出来,你这个字吧……”他微一沉吟:“我虽然不知道念什么,但我觉得它是活的。”
孙淡大感佩服,竖了竖拇指。
门墩一笑:“孙哥儿,你且写着,我在旁边看。好多年没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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