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天还没亮,风一吹,冷得紧,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时辰。
孙淡光着脚在前面跑,一不小心,脚被地上的沙石刺得鲜血淋漓,他心中发急,也顾不得疼痛。
孙府中人见孙淡跑得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却没有人前来阻挡。加上孙淡这人在府中人缘还算不错,便有人出言提醒:“淡哥快些,学童们都出发半个时辰了,再不跑就进不了考场了。”
孙淡也顾不得答话,往日间他还觉得孙府在济南的院子不错,风景绝佳。到如今才感觉到院子实在太大,怎么跑也跑不到院门。
等他冲出孙府,东方的天空已经朦胧亮开,已能看到三三两两的市民早起营生,街上到处都是店铺开张时下板子的声音。
这个时候孙淡已经跑得口吐白沫,心脏跳得快要爆炸了。
他虽然难受得想死,可却不敢耽搁,只寻了寻方向,闷着头就往贡院的方向跑去。可他的双腿软得像面条一样,无论他如何用力,速度依旧像蜗牛一样。
汗水如雨而下,紧紧地贴在身上,风一吹,冷得他直打哆嗦。
孙淡这一跑不要紧,引起了街上闲汉的注意。便有人问:“兀那后生,你在跑什么呀?”
“别是被人捉奸在床吧,嘿,你还光着一双脚。”
众人都笑出声来。
这年头生活富足,闲汉实在太多,济南人生活节奏也慢。古代时,普通百姓娱乐节目少,一碰到热闹,便如过节一般,非要弄个究竟不可。
听有人喊“捉奸在床”,众人都轰动了,不少人放下手中的活追了上来。
不知什么时候,孙佳竟然跟到孙淡身后,她本是弱女子,跑得也不快,可孙淡本就是一副垃圾身体,竟被孙佳给追上了:“孙淡,你这么跑可不是办法。”
孙淡心中大苦,也不想说话,可他现在除了朝前猛跑还能做什么呢?
听到有女人的声音,尾随的好事者更是来劲。有人高声大叫:“前面那后生,苦主追来来。你也别跑了,做出那种事来,你可要对人家负责啊!”
“是啊!”几十人轰然大笑起来。
孙淡禁不住转头看了孙佳一眼,只见这女子额上全是淋漓的汗水,头发上有热气腾腾而起,饱满的胸脯剧烈起伏,鼻子两侧的雀斑颜色更深。
听到闲汉们的轰笑,孙佳眼神里全是恼怒,羞得满脸通红。可她还是紧咬着牙关紧紧跟在后面,被汹涌的人群挤得不住趔趄。
也不知道跑了多长时间,孙淡一不小心,一脚踩到一片菜叶上,“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这一下摔得够戗,身上的力气仿佛也被完全抽尽,他如一滩烂泥一样趴在地上,不住喘气。腹中一紧,将一口酸水吐了出来。
这下,他彻底不能动弹了。
跟在孙淡后面看热闹的人已经有三十多人,团团将孙淡围住,好奇地看着他。
又有人对孙佳喊:“那女子,这厮已经跑不动了,快快上前将他扭住,我等帮你捆去报官。”
孙淡抬起头看了孙佳一眼,满面都是苦笑。
孙佳顾不得众人的疯言疯语,走上前去,一把将孙淡从地上扶起,让他坐在地上,叫道:“快起来,继续跑,再迟就来不及了。”
孙淡哪里还有力气,他指了指不住流血的脚,喃喃道:“对不起,让你们失望了。”
“混蛋,你可是要做秀才的,将来还有做举人,做进士,怎么可以就这么放弃。”孙佳看到孙淡脚上的鲜血,心中一急,突然有眼泪迸出:“快起来,快起来呀!”
孙淡摇摇头,“没力气了,对不起。”
“混蛋,混蛋!”孙佳哭出声来,她只不过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即便性格再坚强,可一遇到这样的大事,还是有些六神无主,心中慌乱。
一把将孙淡抱住,试图用力将他从地上拖起来。
可孙淡一身软得厉害,根本没办法着力。
孙佳拉了半天,见无发将他从地上拉起来,又用手去捂孙淡脚上的伤口,弄得满手都是刺目的红色。
听到二人的对话,围观众人好象有些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突然间,有人发出一声尖叫:“孙淡……可是孙家有名的小才子孙淡,前几天被小杨学士称之为‘孙家千里驹’的那个孙淡,怎么弄成这样?”
“对,就是他。”孙佳带着哭腔喊道:“孙淡今天本来要去参加院试的,可有事耽搁了,错过了这次考试,就又得等两年了。请大家帮帮忙,帮我把他从地上扶起来吧!”
众人还是在犹豫。
听到这话,孙淡心中一动。他在地上歇了半天,已经稍微恢复了一点力气。便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叫道:“这里是二两白银,谁背我去贡院就归谁。”
“鸟,要什么钱?”有人喊:“孙淡是孙家的才子,也是我山东的才子。得了小杨学士夸奖,是山东人的光荣,也是我济南人的光荣。孙淡,你好好好,考个秀才出来,为我们山东争光。”
“对,不要钱,要钱的就是混蛋。人家小杨学士说了,此子天生不凡,将来肯定是要中进士的。进士是什么人,天上的文曲星下凡,收他的钱,你们就不怕折寿吗?济南人,大家搭把手,把小才子抬起来。”
“大家帮忙,时间快来不及了。”
原来,自从那日在德王生日宴会上大出风头之后,到处都在传孙淡的名字,更有人将孙淡写的那首诗谱成曲子到处传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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