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街上走着,正想得出神,就听到身边的冯镇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喂,那个卖酒的筛两碗过来润润嗓子,喉咙都干得要冒烟了。”
“好呢,你且等着……啊,是孙淡孙小哥,你可算回邹平了。听说你进孙家当花匠之后旁上了府中贵人,大发利市,小日子过得红火着呢!这么好来照顾老身的生意。”
说话的是一个嗓音沙哑的妇人,孙淡从沉思中醒过来,抬头一看,却是北门桥的汤婆子。
原来,他已经不知不觉得跑北门来了。
孙淡以前本就认识汤婆子,不过没多少接触。上次枝娘的大哥万里瞧上的就是汤婆子家从南昌来山东投亲的远房侄女,本来,两家是要做亲戚的。可惜汤婆子要价太高,而万屠夫又个个一毛不拔的吝啬鬼,二人因这事说僵,最后反目成仇。
“发什么财呀,我一个小花匠,一个月能有几钱银子就算不错了。”向冯镇递了一个眼色,示意他稍安勿躁。孙淡淡淡地说:“我这段时间都呆在济南,已经三个月没回家了,也不知道家里如何。就不叨扰汤大娘了,告辞。”
“哟,说什么小花匠呀,如今整个邹平城谁不知道你家的铜钱都堆得烂掉,你家娘子每日吃的肉食都赶上一普通人家一月的米钱。怎么,发财了就瞧不起老身。”汤婆子伸出手来,一把拉住孙淡的袖子,“这么长时间没见到你,怎么说也该照顾照顾老身的生意才能走。”
孙淡这才发现汤婆子在街边放了两张桌子和十来把小板凳,摆了个不大的甜酒摊。
明朝已经出现了蒸馏白酒,度数也高,可这种酒非常珍贵,不是富贵人家根本没能力享用。普通百姓喝的还是那种自酿的米酒,度数比醪糟高不了多少。很多时候,大家都把这种酒当饮料喝着玩。
入秋后,天天大太阳,有些热。汤婆子就在街上摆个甜酒摊,赚点生活费。
像汤婆子自家酿的这种甜米酒,孙淡兴趣缺缺,他这几个月在济南同文友们诗酒唱和,什么样的好酒没喝过。又看到汤婆子已经秃了一圈的脑门和满是污垢的指甲,先倒了胃口。
正要推辞,那冯镇大概是渴得不行,先端了碗酒咕咚咕咚就喝了个精光。
孙淡摇了摇头,这个军汉还真是不讲究,便掏了两枚铜钱扔在桌上,说了声:“走吧。”就抬脚要走。
可汤婆子还是不肯放过孙淡,依旧紧紧地拉住孙淡的袖子:“孙小哥怎么这么急,哟,你在孙家也是见过大世面的,怎么,嫌弃老身这里的东西脏,不肯花钱?”
孙淡有些架不住,苦笑道;“汤婆子,我真急着回家,要不这样,我有时间再过来照顾你的生意?”
“不成不成,你们家的人说话最不算话,上次我同你岳父都说好将我侄女嫁过去了,结果他还反悔了。这事我得同你说道说道,我说,孙小哥,反正你现在也有钱了,就替你大舅哥那财礼钱给了吧。”说完,不由分说地把孙淡按在凳子上,砖头朝旁边喊了一声:“素芬你这个小蹄子,怎么这么没眼力劲,这可是你未来的妹夫,手头有的是钱。还不把酒给他筛上,再可着新鲜的果子、豆子什么的盛两盘来。”
“就来。”这个时候,孙淡才看到汤婆子身边的街上有一个十六七岁的妙龄少女正蹲在一个大木盆前涮洗碟盏碗筷。
这个女子就是万里大舅哥瞧上的汤素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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