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第一个来到木梨子家里的,是夏绵。
他的眼周带着因为一晚未睡而形成的黑眼圈,可他并不关注自己的问题,反倒更担忧木梨子。
昨天临走时,夏绵看她已经恢复了基本的平静,可是谁能想到……
不过,昨晚大家各奔东西也是大势所趋,毕竟在那样的环境中,谁都安慰不了谁,倒不如先各自分开来冷静冷静,才更能对眼下局势做出一个理性的判断。
可夏绵在进到木梨子家的客厅,看到那摊了一桌子的字纸后,又抬眼看到和往常一样的、甚至还画了淡淡妆容的木梨子,就明白自己的担忧是多余的。
木梨子是个心理素质比谁都好的人,而且说得不好听一点儿,她的生性偏凉薄,更何况,她和自己生母的关系只能算是一般,眼下又是性命攸关的事情,容不得她多想些别的什么。
夏绵刚进去的时候,木梨子正在打电话,夏绵昨天晚上已经拿了木梨子家的钥匙,悄悄地开了门进来后,发现她在忙,他也明白事理,悄无声息地找了个位置坐下,发现木梨子已经把和事件相关的照片冲刷了出来,便随手拿起几张,翻看了起来。
不过夏绵的耳朵还是很尖的,很快判断出来,木梨子似乎是在和修打电话确认些什么事情:
“……这个是她写给你的,你必须想清楚,她有没有对你说过什么特别的话……别说什么你马上就到,我现在正有了点儿思路。你一拖延给打断了怎么办?……三分钟?你确定是三分钟?好,三分钟的话我等你。”
夏绵很少看到木梨子这么风风火火、带有几分泼辣劲儿的举动,等她挂了电话,就问:
“给修打的?”
可木梨子并不接夏绵的话头,而是从床上摊放着的一大堆照片里挑出了一张,递给夏绵,问:
“绵绵。你还记得那个喷在镜子上的安的死亡留言吗?”
夏绵自然记得,而且后来也确定了,那个“wu:d”中的“wu”指的很有可能就是修原姓名中的“武乐修”的“武”姓。
换句话说,这个死亡讯息是留给修的。
但安知道修的姓吗?
神学院说过,它的确透露给了安一些关于神学院的讯息。但这并不是安死亡的直接原因。
那修的姓氏,会是学院透露给安的吗?
其实,夏绵昨晚就想到了这一点,他甚至怀疑,学院是不是胁迫了安自杀。
可是,偏偏修又说得那么信誓旦旦。学院说过安的死和学院没有关系,那就是没有关系。
夏绵脑中掠过这么几个想法后,点了点头。说:
“记得。怎么了?”
木梨子举着照片,问:
“你觉不觉得这句话很奇怪?这句话直译过来的意思是‘武:我的确需要一场救赎之眠’。可是有些词很多余你不觉得么?比如说这个‘d的确’,这个后缀加的实在是太多余也太刻意了。即使去掉这个词,对整句话的意思也不构成任何的破坏……”
夏绵倒不这么觉得。毕竟是死前留言,多一个词少一个词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
与此相比,夏绵倒更倾向于木梨子刚才在和修的通话中所提到的可能性。
既然安写下的留言是给修的,那么安说不定曾和修提过些什么和这件事密切相关的事,只是修一时间想不起来了而已。
夏绵在提出自己的看法后,木梨子却也不能认同:
“那只是许多可能性中的其中之一罢了。本身遗言用英文就很古怪了,她是出于什么理由。而不用汉语留遗言呢?而且,她假如真的有什么事情要告诉修,为什么不在开头写‘xiu’,即‘修’的谐音,偏要写上一个‘wu’呢?毕竟我们都不知道修的姓氏是什么,甚至忽视了修的姓氏这回事。她这么写,不觉得本身就透着一股古怪吗?”
夏绵感觉木梨子这么分析也有几分道理,刚想深入地思考下去,门口就传来了开门声,紧接着,修便走了进来。
夏绵乍一看到修的时候还是不怎么自然,下意识地把脸偏开了,没料到木梨子却还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望向修的眼神也十分坦然,甚至开了个小小的玩笑:
“说是三分钟果然就是三分钟,时间强迫症患者你好。”
而修则没有过多的心思闲聊天,一来就把刚才木梨子在电话里和他争论的问题抛了出来:
“我的确不记得她在出事前跟我说过什么很可疑的话。她只是提过,要远离我,还有你们。”
在言谈中,修已经在有意无意地把自己剔除出“大家”的行列中,然而木梨子却似是根本没察觉到修的言辞问题,点了点头说:
“远离我们?她是不是早就察觉到了什么?”
和修相反,木梨子并没有把修剔除出“我们”的行列之中。
修也没有反驳这一点,顺着她的话就讲了下去:
“我不知道。她还说过,她在倥城呆累了,想出去走一走。”
木梨子陷入了沉默中。
走一走……
当时从“而已”酒吧的调酒师abby口中得知这一点时,木梨子就觉得奇怪。
她似乎真的是发觉到了什么,才想要逃避吧。
而且,她想要远离他们这群人的目的,也显而易见:她不想把他们卷入到这场无端的灾祸中,即使她自己还不明确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局面。
木梨子努力把自己的思绪拉扯回来,把心思集中到手头的照片上,犯起了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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