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嘉言抬眼看向窗外,静默的目光里却带着久经岁月的几许沧桑。程似锦微妙觉得,这样的目光,将他从她的世界隔绝开来。
他认识的苏嘉言,一贯的端方温柔,仿佛纽黑文的春雨,安安静静,却沁人心脾。可是,在他没来得及参与的那些日子里,她或许也曾疯狂绝望,也曾歇斯底里……
而傅宁砚,完整地度过了那些日子。
他觉得心里暗暗生起的嫉妒的火焰让他非常不痛快,于是直接开口:“他在纽黑文的时候,我可以忍受你想着他,但是我希望他走之后,你能正视我的要求。”
苏嘉言目光转过来,“我没有想着他。”
“你现在就在想他。”
苏嘉言顿时紧抿嘴角,眼神却在程似锦坦荡的注视之下,微微闪躲开去。
——
出了咖啡馆,傅宁砚沿着当前的路一直往前走,不知不觉间又走回了校园。
抬眼便是古式的建筑,在碧蓝苍穹下,凝然不动的灰色墙体仿佛低吟的久远诗篇,刻在风化的石碑之上。
他停下了脚步,脸上淡漠的神情终于被一抹痛色取代。然而心底渐渐蔓延的,却并非全然的痛。
他静静立在广场上,抬眼看着天空。
如果是以往,他必然会不顾一切,千方百计也要将苏嘉言重新抢回身边。
可这四年里,他想得最多的便是,如果时光倒转,他一定不会前去招惹苏嘉言。他要像一个普通的戏迷,蹲守她的每一场演出,在她谢幕时,献上一束新鲜的百合。就这样默默看着她,直到她不再唱戏的那一天。
这世间,爱有多种。怒与嗔是爱,喜与悲是爱,嫉妒与占有也是爱。但真正高贵的爱,应是哪怕自己身处炼狱,为了对方的自由喜乐,也当毫不犹豫地赴汤蹈火。
从前他做不到,也从不认为自己可以做到。
但这四年的漫长煎熬教会了他如何做到:他愿意以身相赎,换取她再多一刻的现世安稳。
如今,苏嘉言既然还活着,并且因为远离了他,活得更加自由,这已然是无法想象的巨大恩赐。
他微微闭上眼,想到苏嘉言“下葬”那一天,崇城下了雨,山间薄雾缭绕,仿佛身处云端,不知今夕何夕,此处何处。抬眼望去,城市如同浮在远处的海市蜃楼。
他没穿雨衣,也没打伞,冰冷的细雨就这样落在在他的脸上发上,他静静看着苏嘉言的墓碑,面上没有丝毫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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