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
皇帝端坐正中,俯视三个儿子,手中把玩着一串菩提子念珠。他视线一扫而过,在二儿子身上略作停留,多看了一眼,总觉得这个平日带了三分阴柔邪气的二子有些不一样了,至于哪里变了,他又说不上来。大儿子面如死灰,苍白得没了血色,三儿子在边疆沙场历练许久,刚毅威武,唯有二儿子不喜不怒,面容淡漠,看不透捉摸不清。
他轻咳一声,“冬至将至,年关已近,朕岁末立太子,心里已有分寸,今日召集你们来,想先给你们说说,咱皇甫家的男人当作聊家常,随意聊聊。”
皇帝虽说得轻巧,浑厚的声音里仍透着帝王的威仪,三位皇子毕恭毕敬,不敢造次,只有君臣之别,不见父子情分。
“四天前,在沙河洲,文恺和泽宇也算交过手了,你俩在帝国威望相当,这么多年太子之位悬而未定,就是朕在权衡揣摩,究竟谁更有才气继承皇位。今年多事,梦阳大军袭扰疆土,名将陨落,城池沦陷,子民遭屠,朕心甚忧,群臣不安,是以,太子之位的定夺得提上日程。”皇帝顿了顿,攥紧了手中念珠,声音冷了几分:“我也知道你们彼此看不过对方,群臣也结党营私寻求靠山,大皇子党二皇子党,处身事外的又站成一波,几位御殿重臣麾下也集结了一批臣子,庙堂乌烟瘴气混乱不堪,定下太子之位,也好让这些对皇甫家心怀不轨的人死心下来!”
皇帝轮番看着儿子,想从儿子们眼睛里捕捉到感情波动,可是,大儿子双目空洞,不见神采,二儿子眼神沉静,一潭死水,三儿子刚毅果决,坚如磐石。
他都记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懂儿子们的心思了。
“文恺,朕必须得肯定你的才气和意气,若在盛世,你是治世明君,定能保梵阳昌盛鸿运,可是啊,盛世不在,深处乱世中,你的才气就显得黯淡了。你啊,就是生错了时代,生不逢时英雄气短,天意使然。”
大皇子已经闭上了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嘴唇嗫嚅,久久不能释怀。
“武贲,你是朕最小的儿子,也是朕心里最觉亏欠的儿子。当初因为宫中变故,你去了北疆守卫边境,常年不得归,父子情分都生疏了。这些年,总共见你不过三两回,你回来一次,朕就觉得你陌生几分——刚毅,威武,帝国最荣耀的军人,三百年来,自始皇帝后,我皇甫家再难见军人铁血,可有你武贲在,朕便觉得我皇甫家铿锵铁骨犹在,先祖血脉犹在!”
“父皇谬赞,儿臣只是在做好分内之事罢了!”三皇子拱手行礼。
“泽宇,说实话,朕心中最不喜的就是你!你性子太过阴冷狠辣,做事不讲原则,戾气太盛,有违皇族浩然正气。可是啊,自闻梦阳林夕皇帝的手段,朕只觉后生可畏,屠城十万,不敬死者,阴尸横行,不怕天谴,梵阳便是要与这样一位皇帝掌控的梦阳抗衡,朕甚心忧。梦阳林夕皇帝像毒.药,侵蚀我梵阳大好河山,那好,朕便以毒攻毒,杀他个片甲不留。敌欺我太甚,我自当奋起反击,泽宇,你是乱世枭雄般的人物,镇住庙堂群臣,不在话下,你真正的对手是梦阳,是那做事毫不顾忌的林夕皇帝!文恺经略才气在你之上,只是生不逢时,而你,生逢其时,切莫让朕失望。”皇帝凝视着二儿子,沉声说道,字字珠玑犹如珠帘寸断,颇有交代后事的感觉。
“朕决意已定,朕的二子,皇甫泽宇,立为太子。长子皇甫文恺封为睿王,封地霸州,并州,博州,陈州。三子皇甫武贲封为靖王,封地伊州和宥州。”
皇帝顿了顿,目光敏锐如鹰,凝视三个儿子。结果令他诧异,大儿子没有预料的患得患失,二儿子没有欣喜若狂,三儿子没有因封地偏远有所异议。原以为三个儿子会吵得不可开交,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情形。
“如若没有异议,就且退下,朕择日宣旨,昭告天下。”
无人退去,三个皇子静静站着,皆是欲言又止。
皇帝无声轻笑,“武贲,你先说说吧!”
卸去甲胄的皇甫武贲拱手行礼,“父皇,儿臣斗胆问一句,您今日召集儿臣,并非商议,只是告知吧?”
皇帝不可置否,轻轻点头。
“既然如此,儿臣无话可说。”皇甫武贲洒然转身,朝殿外走去,犹如当年刚十四岁便被逼出皇宫时那般,不恨不怨,好似认命。
皇帝看着这个生平最亏欠的儿子的背影,觉得这辈子亏欠他的又多了几分。
帝王家事,社稷为重,何谈情分?遍阅历史,为了皇位死的皇子皇孙还少么?武贲就这么置身边境军伍,不失为明哲保身之选。武贲性情耿直,不喜庙堂勾心斗角,活得简简单单,也算好事。
“文恺,你还有事么?一直以来,朕都将你视为臂膀,帝国向来长子为尊,到了你这里,朕坏了规矩。可朕觉得,太子帝位,应时运而生,若是盛世,太子之位非你莫属,可恰逢乱世,你生不逢时!”皇帝声音柔了些。
“父皇,儿臣知道,沙河洲与弟弟博弈,动用诸多人脉手段,结果还是儿臣输得一败涂地。但是,儿臣赢得起输得起,沙河洲一战也是父皇权衡儿臣能力的考卷,儿臣输了,太子之位该属于弟弟,他生逢其时,他应运而生。”大皇子洒脱道,苍白的面容有了些血色。
“好!好!文恺,不亏是朕最中意的儿子,大丈夫能赢能输,你读了满腹经纶,能有这份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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