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六月里,烈日当空,太阳照的四周暑气腾腾,官道上行旅踪影俱无,只有树荫中的知了在不停的聒噪。道两边皆为农田,此时既非农时,又值酷暑,空荡荡的农田中连头牛的影子也没有。那农田延绵出去,至尽头,辗转出一丛竹林来。竹影婆娑中隐现一座小小茶亭。那茶亭也为新竹所制,似是就地取材新建不久,仍是绿意昂然,值此热意逼人之际,这茶亭煞是显眼。
忽听得那茶亭有人大声咒道:“这鬼天气真把人热出鸟来。”声音尖锐,竟是雌音。那茶亭也不算太大,卖茶老汉睡在林荫边的一张躺椅上,双目紧阖,发出微微的鼻息之声,显是睡着了。茶亭里面也就一男一女两客人。那男客一身粗裳,肤色黝黑,相貌憨厚,若是背上的一把厚背大刀换成锄头,倒与乡间老农无异。那女客却是皮肤细嫩,容貌颇为姣好,白晰的脸上泌出细细的汗珠,正是典型的江南女子。实想不到刚刚那么一句话竟出自这女子之口。
那卖茶老汉似是被这句话吵醒了,睁开眼,这才记起有客在。爬起身,给两人添了一回茶。笑道:“小娘子的话说的是,今年这天气实在热的厉害。我老汉六十多岁了,也很少见过这么热的夏天。连我这茶亭的生意也比往年冷清不少。”那女子听了,不解道:“天气越热,这来往行人不是越要到你茶亭歇歇脚,避避暑气吗,老伯怎说生意反倒清淡了?”卖茶老汉摇头道:“非也,往年天气虽热,但过往行旅商客总有不少,不似今年,天气太热,原本想出门的人,看到这么热的天,也都避而不出了。”顿了一顿,又道:“两位客人若无紧要的事,想必也不会出门吧。”
那两人互望一眼,那女子笑道:“老伯好眼力,我夫妇两人此次出门,实是为一人拜寿而去。此人乃是江南首屈一指的英雄,侠名遍播江南,能给此人拜寿,这点暑气又算的了什么。”
那老汉闻言微微一笑道:“想必是两位前去拜寿的是镇江的李大侠了,李大侠威震江湖,连我这不知世事的老汉也有所耳闻,确实是当的起英雄这二字。”眼见两人一脸诧异。老汉忙又解释道:“不是我神机妙算,只是这几日,一路上给李大侠拜寿的人还真不少。两日来,凡是拿刀舞棒的,差不多都是给李大侠拜寿去的。两位既是拜寿,又身怀绝技,想来自是给李大侠拜寿去了。”两人闻言,这才释然。不由都呵呵笑了起来。
此时从远处传来马嘶声,卖茶老汉精神一振,笑道:“又有客上门喽。”走出茶亭望出去,只见远处远远过来一队人马,或骑马,或赶车,约莫二十人左右,浩浩荡荡,热闹非凡,正中的大车上,插着一面飘舞的旗帜,旗上大大的绣着四个烫金大字——威震天南。大车一旁,有趟子手扯着嗓子高高的喊着:“威震——天南。”原来是一支镖队。
待的镖队走近,只见为首一人,约莫四十多岁,国字脸配上一络长须,天虽热,仍穿了一身翠绿宽裳,骑在一匹枣红马身上,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股大家风范。左右两骑各有一少年,左边少年,身形魁梧,鼻直脸方,腰别一支长剑,英姿勃勃。右边却是一少女,约莫十六七岁年纪,淡淡的一身绿裳,甚是素雅,双眼灵动之极,嘴角边略带笑意,虽是酷暑,在马上仍是雀跃不已。
看见这些人,茶亭内两人不由脸色一变。那女子冷哼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刘统领的爪牙到了。”眼睛一转,只见镖旗上虎啸风云,甚是神气。又冷笑道:“威震天南,林镖头果然好霸气,好威风。”
那人微微一笑,也不以为忤,走进茶亭朗笑一声道:“原来是莽刀鲁大侠夫妇,自京师一别后,三月不见,贤伉俪可还安好?”那女子冷哼一声,别转头去。那男子却讷讷半天吐出一字:“好。”就此又不再言语。
原来此人乃是临安府天佑镖局的总镖头林天佑。天佑镖局乃是江南第一大镖局,镖局分局遍布江南各地。三月前,莽刀鲁沉夫妇在京师一酒楼喝酒时,却听得隔邻一群官吏互相吹捧,尽是些只会阿谀奉承之辈。鲁夫人楼兰素来眼里不容半粒沙子,越听越怒之下,不由出言讥刺了几句,顿时惹恼了酒席主人刘统领使。那日恰巧林天佑也在场,当下出来打了个圆场,让两人太平离开,但楼兰却是毫不领情。不过林天佑多年的老江湖,自不会与她一般见识。眼见两人对已不善,也不在意,微微一笑,自行指挥众镖师与趟子手把镖车停至荫处。
茶亭也不大,绝无可能坐满镖行上上下下十余人。林天佑略一沉吟,向同行一老者道:“张镖头,你带弟兄们自行在荫处歇息,看住镖车,等正午过后,我们再行出发。那张镖头应诺而去。林天佑自偕那少年与那少女在另一座坐下。少年低声道:“爹爹,那夫妇二人似乎来者不善,我们要不要提防一些。”少女闻言大感兴奋:“这两人是强盗吗?这一路上我左等右盼也没看见一个强盗让我试回剑。实在没趣的紧。”林天佑脸一沉,道:“休要胡说八道,我们走镖的人哪有盼有强人出来的道理。”那少女向那少年吐了吐舌头,笑道:“就知爹爹要说我。”林天佑续道:“鲁沉夫妇向来颇有侠名,他们怎么会干鸡鸣狗盗之事。你二人大可放心。”说这话时,林天佑把声音略略提高。鲁沉夫妇俱听在耳里,听得林天佑这评语,不由心下也暗暗得意。
镖行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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