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烟夹在两指之间,轻雾缭绕,老爹低头沉思,神情凝重,半天也未吸上一口,任其燃烬。
三个孩子对着老爹坐成一排。他们从未见老爹这样,气氛低沉压抑,任谁都知道有大事要生了。三人就这么坐着,纹丝不动,就连辟邪此刻也是耷拉着脑袋一副深沉的思考样子。
良久,老爹熄灭了最后一根烟头,抬起头,看向三个孩子,眼神复杂。
“住了二十年,你们可知道,这村叫何村,这山为何山?”老爹指指门外的山村,又指了指身下。
三个孩子摇摇头。以前他们也问过老爹,问过村人。大部分村民也不知道山村的名字,知道的也只道该知道的总会知道的,并不说明。
“这村叫祖龙村,这山叫祖龙山。”老爹深吸一口气,“祖龙村,祖龙山,何为祖龙,其中缘由,你们以后自然会知晓。”
“还记得当年我带着你们三个来到这的时候,没有住进村长安排的地方。却一眼看上了这块地。村民不答应,村长说千百年来也没人可以住在这儿,这儿就是村里的禁地,破坏不得。这是村里的规矩。他们越是不干,你老爹我还偏偏要在这落脚。于是我就带着你们仨在这半山腰上过了一夜。辟邪晚上冻的一个劲尔的哭。第二天村长不顾体弱爬到这半山腰上,说这山腰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住人。让我着孩子们看,搬到村里住。你们还小,我也不会真狠心让你们跟我睡在半山腰上挨冻受饿,只是半山腰这块地”
老爹似乎想到了什么,顿了顿,“我本想带着你们下山去。可刚睡熟的辟邪却大哭起来。村长抱起辟邪,哄他不哭。辟邪哭声越来越大,村长的哄声却越来越小。突然,村长脸色凝重,放下辟邪,又抱起你们俩仔细打量。”
“村长一脸大骇地把你们俩塞给我,疯癫地向山下跑去,口中不断地说‘命啊!命啊!’。当我抱着你们仨下山的时候,却遇着村长带着一群村民扛着铁镐犁锹向山上跑来。后来才知道,年过八十的老村长看过你们之后,便疯疯癫癫的跑回村里,平日里不问世事的他拿出自己在这里生活了五十多年的积威,硬生生的让村里人答应让咱爷儿四个住在这半山腰上。还带着一部分人来给我们筑房。房子筑好的那天,老村长便走了。是我带着你们三个娃给他送的终。临走的时候,他对我说,活了这么久,不肯早点走,就是为了等你们三个孩子。他这一走,是报应,你们几个却可以因此而躲过一劫。
“到现在老村长的话我虽然明白了大概,却还没能明白透彻。遗憾的是,他至死也不愿告诉我他老人家的名号。他对我们,是有大恩的。我这一辈子没跪过天,没跪过地,甚至连自己的父母也没来得及跪过。唯独那天向他老人家拜了三拜。这是替你们,也是替我自己,更是替更多的人跪的。”
老爹说到动情处,竟也双目微红。
三个孩子低着头,有错愕,有感伤,有疑惑,有隐知。气氛凝固,屋内静极,无人语。
半晌,老爹恢复了常态。
“澜沧,门口那块磨石能举过头顶了吗?”
澜沧疑惑地点点头,这不是老爹早就知道的事吗?
老爹终于露出一丝微笑,赞许道,“你做事我最放心。”
“老爹,经略比我稳重。”被老爹突然夸赞了一句,澜沧有点找不着北。
“小时候,你身材就比别人大一号,总是说要保护经略保护辟邪,保护老爹我,保护这个家。这么多年来,一直是你们欺负别人,这个家还真还没让人欺负过。说到底,我还得跟你说声谢谢。”
“老爹”澜沧看着老爹诚挚的眼神,话到嘴巴再也说不出来。
经略和辟邪愣愣地看着老爹,互相对视一眼,眼神里充满了疑惑。
“澜沧,芸芸众生,三六九等,却能一言以蔽之。”
“下者劳力,中者劳志,上者劳人。”
“你想做的哪种人?”老爹不急不慢,全然不理会三人的急躁和疑惑。
“人上人!”澜沧掷地有声,他知道,自己的回答一定不能让老爹失望。
澜沧永远都是正正经经,一副严肃认真的样子,这也是为什么村里的那些小孩子那么怕他的原因。当然,只有在面对辟邪的时候偶尔会表现出一个年轻人或者说是孩子该有的搞怪,不过,那是辟邪最不愿意看到的,因为,那代表着辟邪噩梦的开始。
“人上人?说来风轻云淡,要想做到谈何容易。古往今来,除却帝王家,又有几人能够做到?”老爹眉头微皱,微微沉思,好似在想往事。
“欲为人上人,天时、地利、人和,一样不能少。《孙子兵法》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洞悉敌人,才能做到成竹在胸。人人都只知道你是个能轻易拉开一百公分牛角弓,能够硬生生把铁力树撞破,能够一掌劈碎大石的汉子,却不知道你熟读百家,深谙兵法杀伐之道。从你五岁时我便让你练习八极拳,春秋不殆,霜寒不滞,为你的身子打下基础,至今已有十六载。八岁时,练习太极,至今已有十三载。八极至刚,太极至柔。兴许世人皆以为刚柔相克,是为习武大忌。却不知刚柔相济,以阴之余而补阳之不足,以阳之盈而偿阴之亏损,是为习武之大乘。而今你已略有所成,根基深厚,再勤加苦练十年八载,若非真遇着世外高人,这世间你罕逢敌手。你的底牌究竟是什么,应该只有你自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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