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口再次出现两头怪兽倾巢而出的波动反应是在将近一天后的深夜。
漫天阒黑中缀满了晰冷雨雾,月光被潮湿水汽弯折削弱,打下来一层融融浅浅的光华铺陈在波澜起伏的辽阔海面,埋入森蓝到发黑的倾涌海水中。五台机甲就是在这个时候踏着银粉掠动的波涛潜入了深海之下。
“长官,双方神经元链接吻合率平均都达到了85以上。”
蔡天童紧张地观测着忽高忽低的数值,在空前严峻的最终之战面前,所有驾驶员的神经都死绷到极其脆弱甚至即将崩断的边缘——不难想象,稍有不慎便会出现难以预料的失控场面。
他感到汗水悄悄地浸湿了掌心,不由得与坐在侧面同样皱着眉头的森麻子交换了一个眼神,这才心下稍安。
“很好。”
斯泰克将军长舒了一口气,暗嘲了一声自己此刻徘徊在悬崖摇摇欲坠的不安心境——从运输直升机吊载着机甲出动开始就有股不详的预感蠢动在心头,现在完美的同步率似乎有力地击碎了这不太妙的感觉,可密密麻麻缝进情绪中炽热的焦灼躁动还是神出鬼没地潜藏在内心,好似没被冲淡一星半点儿。
他定了定心神,夺过声纳麦克风搁在嘴边,向关闭了全部端口行走与海底的五台机甲沉声道,“关岛海域附近,两头怪兽分别代号‘恶灵’‘雷兽’,它们正处于环形阵势……”他胸口一振,忽而明白了那股奇异的不安从何而来。
——这两头四代怪兽并没像以往它们的“前辈”们那样,一旦出现就片刻不停地向特定的海岸线疾驰而去,反而是诡异地呈圆弧状迂回在缺口附近。
这可跟怪兽通常的行为一点儿都不一样……不是吗。
“多加注意,它们的行为有些异常。”最终他压下心里的焦躁难耐,选择用最为简短而有力的话语提醒道。
“收到。”
对面接二连三传来驾驶员们利落的回应。斯泰克稍稍放宽了心,后退一步让出麦克风前的位置交给实时监控的蔡天童,转而看向反映了每对驾驶员通感状态、机体配置等等数据的屏幕。
愈发深醇的夜幕黑压压地扑向大地,起伏不定的海面掩盖了数千米之下五台机甲探照灯投射的亮光,呼啸撕扯的晚风被吞没进漆黑漩涡。
“你怎么了,凯瑟琳,你在害怕?”
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方在机顶被冰冷水液全然湮没时竭力压抑的一丝情绪震颤,爱丽丝扬起眉毛投以一个不可思议的眼神,“这可不像我知道的你。”
“没事儿,我只是深海恐惧症。”
苏栗摇头避开话题,她没法说自己是在担心过去的噩梦重现,因而最终智能收敛了眼帘,脚下亦步亦趋地紧随着为首的流浪者。
“别总是把我当小孩子看,凯瑟琳。”
虽然顺从地随着她一起移步前行,但爱丽丝依旧忍不住咕哝着抱怨了一句,歪头说着俏皮话儿,试图靠活跃气氛来驱走对方脸上捉摸不透的沉黯表情,“况且查克·汉森他比我还小两岁,就算你们两个的年纪加起来也比不过我和扬希——这么看来,我们都该是你们的长辈哩。”
她扳着指头毫无意义的运算对比让苏栗嘴角一抽,“这个结论荒谬过头了吧……”
随着缺口的逼近,没有遭遇到任何袭击的所有人盘旋脑海的紧张与戒备近乎于一扫而空,此时此刻几乎每一对驾驶员都在低声交谈,五台机甲——确切的说,是四台半,谁叫怪兽粉碎者只剩下了被削弱大半的攻击能力——对抗区区两头怪兽,战局似乎已然尽在掌握。
可苏栗清楚地知道,这一切远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饶是设法将自己之前得到的信息量全部渗透到了站前会议里,并因此敦促着将军调整出了目前为止最完备的一套方案,她也不能就此掉以轻心。
还有一些极端特殊的情况是他们并未考虑到、她也无法明说的。
驾驶舱内难得的轻松时刻并没能持续多久,很快——
“应该是三只怪兽!绝对不是两只!”
赫尔曼教授激烈的辩驳声依稀在通讯频道内响了起来,开着音量降噪加大模式的苏栗和爱丽丝耳廓被震得发疼,电磁波那头对方却仍在不依不饶地喋喋不休,“我的计算不可能失误——”
“三只怪兽……?别傻了,犯错误的确很让人头疼,但你要相信这是不可避免的——尤其对你而言。”
另一个毫不顾忌出言泼冷水的声音显然属于纽顿·葛泽尔,与赫尔曼震耳欲聋的愤慨咆哮相比,他显得出奇的气定神闲,“等到汉尼拔·周先生的手下送来最新鲜的怪兽大脑,我就可以再试一回通感,看看你的判断正确与否了。”
“葛泽尔博士还要再和怪兽通感一次?”
不慎听到了科学家们的拌嘴对话,走在队末负责收尾的突袭者脚步微滞,赫克·汉森立刻调整步速跟上队伍,同时口中出言问道。
斯泰克将军不暇思索地以严谨的态度回答了他:“是的,某些驾驶员认为现今的结论可能有被人忽视的漏洞,就连葛泽尔博士自己也存在质疑。”
有意识的深海生物早被机甲这般庞然大物移动时掀搅的浪潮逼迫得躲进了柔软摇曳着的水草里。
海底静悄悄的,看不见一丝光。
每一次踏步激起的细小微粒被海水卷抛而起,浑浊地翻覆滚涌在脚边,吞没了质感坚冷的金属暗纹。
“先生,赤红暴风的左侧有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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