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或许只是片刻后,又道:“你之于江边杀人,我亦见了。山中客剑法的那一招‘心也无悔’果是凌厉非常,你末后杀那一人乃那群齐人之首,武功自是了得,在你手下却走不出一招。全套剑法使将出来不知如何令人心襟荡漾,心下遥追当年山中客老前辈之风范!”西乙就于屈璧湘于己行迹和武功了解如此细致,道:“你见错了,我是两招杀的他!”屈璧湘道:“你闪避的自当不计,那‘心也无悔’一招除点刺之外,还应有砍、削和斩三个式子,事实上杀他你连一招都没使完。””
西乙失声道:“你究竟何人?”屈璧湘道:“我知你此行欲杀我,我姓屈名璧湘,你想必早知了。”
西乙道:“我的确知道。”屈璧湘道:“你叫西乙,秦君手下最厉害的刺客,到这西湘村里乃是欲刺杀三闾大夫屈原,对么?”西乙点头道:“原也不必瞒你。因为你已是个死人。我知你一知屈大夫有难,便即由巴蜀之地来湘,初至汨罗江便以一刀之威吓退月氏人。江湖盛传屈璧湘热血热肠,名下无虚!”
屈璧湘微笑道:“那是过誉了。屈某虽与三闾大夫非亲非故,然他乃为官之大者。现下遭流,仇者怨者皆欲刺之,屈某虽无德无能,誓欲全他一身!”西乙赞道:“好汉子!”
屈璧湘不领他的赞,道:“市利小人,忽一日思欲扬名于天下,自也说得出此铿锵男儿言语!”又像是心有所感,不似遽发之慨叹。
西乙道:“你自剖心迹之语,分明却是自许自赞之言。王宫之中,官场之上,此等门面话我上已听得多矣。然而你放心,我赞你一句却非是刺嘲于你,只因我知你并非市名市利的小人。”
屈璧湘道:“秦君欲杀屈大夫,自因了张仪小人之谗,可对?”西乙道是。
昔年张仪阴谋说于怀王,幸有屈原识穿。虽后来阴谋终成,也费却了张仪无限心思。那张仪本是睚眦必报之徒,因此与屈原结下深仇。他闻得屈原遭顷襄王流于西湘,向秦君进谗道:“我王欲江山大一统,平心而论,楚实是强敌,那屈原又乃楚之脊梁。好在历来楚王糊涂颟顸,父子先后流放屈原。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臣又闻一着之失,满盘皆输。若顷襄王回心转意,召回屈原,——大王,后果难料哇!”屈原此时早已垂垂老矣,再想有所作为亦为不能的了,更况顷襄王决不是其父怀王,决不会再行召他回去。然秦君听了张仪之言,枉他自命英雄,英雄常短气,思忖片刻,即命西乙负剑来湘。
屈璧湘仰天道:“张仪呀张仪,恨未能杀你!”西乙忽而恍然道:“前年咸阳城中,大街之上,一人未蒙面当街而立,挡住张仪大轿,大喝张仪狗贼,出来受死者是你么?”屈璧湘道:“然惜哉未成!可恨那八人与我缠斗了近百招。”西乙道:“那八人乃秦君赏给张仪的八大刺客,剑术之高,当真当世罕有匹敌,三个我便敌之不过!可他八人与你街心一战,一个也未能活下来!”
屈璧湘淡淡道:“若是今朝再战十里长街,我有把握在五十招之内,让他八人全伏尸刀下。你信也不信?”西乙大惊失色道:“你说甚么?”
两人一前一后行向屈璧湘的草庐。草庐在丛树之间,两间,门用小树枝柯再夹了一些蓑草绑缚而成。西乙把月氏马系于旁边的树上,马不时鸣一声。西乙站立得远远的看着,只觉幽深雅致之至。屈璧湘将草食放在地上,月氏马即引颈去吃。
屈璧湘走到西乙身前,道:“你想先杀我,屈先生的命自必在你手掌之上。对么?”西乙道:“你何必苦苦以性命相护屈大夫!”
屈璧湘笑道:“你戴着斗篷,拼命地想装得不可捉摸,我仍知你不过二十二岁。少年人,揭了它罢。”西乙果然伸手揭了斗篷,露出一张年轻且略带稚气的脸。屈璧湘道:“好一个寂寞、骄傲的少年!为甚么偏偏甚喜杀人?”
西乙道:“秦君令我杀谁,我便杀谁。我要杀一人,不是他死在我剑下就是我死在他手上。生命原是极简单的结束着。”屈璧湘道:“你只道杀了我,屈先生的命果真便是你的么?不然也。暗中要与你为难的有一位,明里要与你为难的有两位。他三人无一不是威名赫赫的刺客,有两位声名更在你之上。”
西乙惊问:“他二人莫不是马修身与端木口?”屈璧湘道:“然也。刺客们习的都是被奉为刺客祖师爷的山中客传下来的山中客剑法,不习此剑便做不成刺客。昨年天下名刺客齐集于终南之山,比剑排名,马修身夺得天下第一刺客之名,端木口第二,你排第三,还有一人叫童舌的第四。你对此排名心服吗?”
西乙道:“马修身的剑如鬼似神,不可逆料,我与他相斗不到十招,他已一脚将我剑踢飞出去;端木口的剑如影随形,摆之不掉,可料到他下一剑欲攻何处,防却防不住,我与他相斗至一百零五招之时,抵之不过;我的剑攻敌之不慎,出手则须见血,不血不归;童舌的剑喜走偏锋,亦是凌厉,终不免花里忽哨。对此我毫无异议。”
屈璧湘道:“童舌一点儿也不服,他只觉他应排那第一。比剑之后,他苦练剑法,意图杀了你们前三人,他自己来做那天下第一刺客。他投靠了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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