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夫人探头往里头看一看,又细细嗅一嗅味道,皱眉喝问:“这半晌不开门,你在里头做甚么好事?”
卫央瞋目哼道:“你管我作甚么——嘿,夫人好下作的手段哪,饭菜里投毒且算了,何不一把猛药就此了结了祸患岂不最好,何必添些无用的作料?”
彩夫人带着来的,还是昨日见过那个恶奴,今日他可没敢再多造次,只是瞪着眼瞧着卫央,彷佛要仗势压人。
到底是下药的事情有**份,彩夫人面色一红,却她不肯承认,嗤之以鼻道:“莫不是水土不服么,却来血口喷人。我问你,这里宿地可好么?”
到底快活林势大,又与太师府有生意上的瓜葛,彩夫人虽行事霸道,在这里也不愿往饭菜里下剧毒,只消能将这教人憎恨的大个子堵得那么一堵,使他心思精力都往防备下药上挪将一挪,便是很好的事情了。
卫央哼道:“宿处么,按说咱们这些个跑江湖的苦汉子,有个但凡能遮风挡雨之处便该满足的很,只是夤夜有人来访,头一个行事说话颇类彩夫人,不知是否日夜得夫人亲传?这倒罢了,又使个妇人来探,莫非意欲使挑拨离间的勾当,要离间我三个的亲疏不成?”
那个丫头果然是彩夫人的亲信,至于扇娘,她虽不说,言语行事间却都尽告知了卫央,夤夜到他屋里来那是得了彩夫人嘱托的。
彩夫人的尴尬转瞬即逝,当时转到来意上,目视卫央那布囊包着的刀,甚为认真地问:“你也善使刀子么?武技如何?”
“怎么,夫人要给咱们送个功名不成?”卫央不怕彩夫人要看那刀,龙雀已藏好,有扇娘这个内鬼,不怕有人能轻易找出来,只这一柄虽也锋利毕竟只是寻常军器的刀子,谁要看,那便看也无妨。
彩夫人在屋内转着圈,不知是太冷还是这样的杂物屋她不屑坐下,站着谓道:“要个功名,那也简单,太师府里有的是要需,以你的资质,我卖你个面子,一个家将还是能奉待得住的。倘若要在朝廷里坐官为将,须战阵里有功劳——登县的夏侯龙,本只是个仆从军的小校,如今能为登县主将,岂非是个明证了的例子?!”
她是记着昨日在后院里卫央那番华夷之别的说话的,这句话不过讽刺,且不必当真。
果然卫央轻蔑道:“罢了,你太师府的仆从走狗,卫……为一口轻易的饭钱,不嫌折辱唐人风骨么?你直说的好,找我甚么事由,但这类自取其辱的话,那就不必说出来了。”
彩夫人闪闪眼睛,彷佛有点难以启齿的样子。
身后紧随的恶奴狠狠地道:“夫人是抬举着他,有何不好启齿的?以小人看来,只管道出,看他去与不去,若不去更好,这样一个‘挑拨离间’的好机会,切不可错过了。”
他将这“挑拨离间”四个字咬的很重,也很清晰,目光直瞄着卫央冷笑。
甯破戎皱皱眉,他看彩夫人颇是犹豫不是作伪,该是真有个难为的籍口要教校尉顺着她的意去行甚么事情,这恶奴说的已很清楚了,事关小徐子,校尉是定不会置身事外的。
想徐涣到底年幼,今夜大宴之上,毕竟都是诸国的使者,就算是个草包,也该在挑衅惹事上熏陶出一身手段,恐怕小徐子是孤掌难鸣会出问题的。
甯破戎所料不错,听是事关徐涣,卫央扬眉道:“难为夫人有些待小徐子真诚的关爱之心,那么你直言最好,到底甚么需求,竟关乎小徐子身上?”
彩夫人恨恨道:“也不瞒你,魏国使者拓跋先也无中生有,怕是吃他重伤老爹险险教唐人杀了的仇恨,今早竟提出夜宴之上角斗该有唐人,蛾贼军大败于平阳公主之手,其使守业道人自不会安宁,因此甚是赞同拓跋小儿的提议。”
卫央心中暗忖,拓跋雄是身受重伤,可党项太尉拓跋觥竟教呼延赞杀了,难道这人便没有后代?李继迁便不痛惜上将之失?说是拓跋先也无中生有,党项人在里头恐怕也免不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于是轻哼一声,卫央没有揭破彩夫人的掩饰。
彩夫人好不尴尬,轻咳一声只好道:“当然,拓跋太尉毕竟是党项重臣,贵族里难免有那么三五个党羽,拓跋先也如此提议么,哼!”面色稍愠,彩夫人语含讥诮地道,“他们不敢往军阵里去报仇送死,情知那是与找死无异的行径,遂只好将龌龊心思打在这勾当上,只盼能在大宴之上,哪怕取唐人里籍籍无名的,只消是个真唐人的身份,就此折得一折,颜面上好得一份得意。”
接下来,不必彩夫人再说卫央也能猜想得到,此时恐怕与赵子长这一伙“押酒马队”中人脱不了干系。一旦诸国有此提议,兴庆府里急切间能寻到的好手,一个两个当都为李继迁效力,李继迁安能使之送死?于是,快活林里的这一支马队,便成为各方都默认的供出气的器具。
而在彩夫人打听得来,赵子长此人行事谨慎,不是个事事要强出头的,如此明情的送死之举他等怎肯去做?到底彩夫人行事霸道,还是有那么几个待她不见的人物的,情知教她取为羌笛乐师的小徐子颇有能耐,宴会之上,恐怕说不得要断送小徐子往后好事了。
教人不待见,彩夫人虽霸道蛮横,却也当有自知之明的,诸国既定此角斗之事,她也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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