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有早不耐的贵族们叫到:“不错,不错,老大王说的是,不如都去大厅里,热热的火烤着,美美的酒吃着,待得到了,一起快活岂不为好?”
张浦与李仁谦飞快对视,两人都微微皱眉,唐军已达到了沙坡头下,一个不慎便会冲破登县打进兴庆府,都这个时候了还放不下架子,这怎能成事?
不过,这样也好,毕竟唇亡齿寒,诸国都明白这个道理,如今小小拿捏一下,免得随后谈判里这些个使者们大张利口。
遂二人不反对,没细心的李继冲自不反对,数十人于是簇拥了李光伷,呼呼喝喝地分两行过了照壁,过了壁后石子拱桥,进一进后又分两行自长廊里过,终尔前院第二进的演武场似大厅里,这些个你谦我让的夏国上人们进了来去。
目测东西向足有八十丈,南北约五十丈的宽阔大厅,因这一层是专为大宴而设的,上下只一层,高度达到了五丈之上。满厅十数根三人合抱方足的巨柱上漆以红油雕以百花,地面上铺着崭新的羊毛毯,绣以千般花草与琉璃灯照耀下金碧辉煌的屋顶相映成辉。
这宴厅四周的墙壁并非单壁,仿照长安王公大臣府邸里建筑,均为夹层双壁,壁内冬日燃火夏日藏冰,真是个人力能控制的好窑洞。今日里,这夹壁中提早三五日烧的火,如今虽已停了大半,将个宴厅烘地春日般温暖。
一路径往东头来,最东头早已布好一张数十丈长丈高的折屏,木质而描画精美,隐隐似是王者宴群臣的图画,待人群彻底进入宴厅之后,来路上进门之外飞快又格起一张穿山屏,彷佛照壁。这一张穿山屏却讲究的很,但凡有光照射上去,明亮的有明亮的反映图像折射,暗淡的也有暗淡的图像折射,厅内光出,则门外似平地生出一池清水,水中深浅疏密不同的莲花袅娜,捧出正中一轮金黄的圆月般。
原来,这穿山屏上镶有金珠千粒凑成明月形状,周围群星捧月般又镶嵌深浅不同的米粒般大小的无色琉璃百万颗,但凡光照不同,观赏角度不同,则见景各异。
正对着穿山屏,李光伷东头折屏下坐了主位,那本是备给李继迁的,李继迁不到,自当归李光伷所有。
今日夜宴,快活林上下在彩夫人的吩咐下并未采取大唐时兴的燕几会食,而是采取古式的分食几案制,也便是一人一席一筵,而专有个彩女服侍着筛酒切肉的形式。
李光伷所坐之位,比下头百余个席位要高出两三尺,那是一块三五丈方圆的高台,台上李光伷面西而据,左右又分两行四个席位,张浦居左首最下位,他是夏国的谈判使者,那么,其余三位便是辽国、魏国与蛾贼的使者所居之处了。
台下主位席一行,两三个年老的党项贵族头脑之下,李继冲当仁不让把住个位子,他那五个随从,杆子般戳在他身后一动不动,也不入座,更不坐下。
客位只让出前头两行,第三行起,夏国官小位卑的官儿们依次排开,浑似要将其余诸国使者尽都夹在人群里,图的是群殴起来方便般。
“客人未到,先不必饮酒作乐,且都自在些,安分地教孤王渗得慌。”李光伷坐定之后,四顾只看台下众人尽都只是窃窃私语交头接耳,俯视处油然心满意足,大是满意拍着手吩咐一声。
而后又点着苍头四下里一数,招手叫立在台下垂首侯叫的早早自王宫里过来照应的宫人,含混地问:“听说今日夜宴,依着拓跋先也的要求安排了几个长安来的人作乐子,到底是唐人,权作唐廷的脸面,孤王怎不见给他们也安排过席位?”
宫人赔着脸笑答道:“大王说的是,许是太忙,不曾顾及到这几个乐子,奴婢这就教人安排上几个席位,大王且看,安排在哪里妥当?”
李光伷左顾右盼,终尔手指一点门口,大笑道:“乐子么,自然早来早快活,就安排在门口,打着横放置下,看拓跋先也小儿进门时怎地区处。”
宫人笑嘻嘻地应命,安排人手再取席位不提,李光伷却沉着脸喝道:“你这些个小崽子们可都须记好了,唐廷与我朝虽有杀大将戮人口的仇恨,今日却不可先作个主张,教先要讨唐人耍子的拓跋先也不快活,他要试刀,尽都由他,莫可乱了大事。”
贵族里有几个戴孝的青年,闻声跳将起来便要辩驳,为左右的人一扯,又教李光伷瞪眼一通训斥,一时安分了。
便在此时,后头有人抬过一张光秃秃并无席子的案来,不及安方门口时,门外应酬宾客大声唱道:“伴客唐人杨魏到!”
一时间,纷纷众目往外瞧,人影一闪,卫央大步踏入进来。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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