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浦不知深浅,又不好直驳了拓跋先也面子,只好勉强笑道:“不如且说来,最是合意时,再行定夺便了。”
拓跋先也手指卫央,道:“既这唐人是来应对的,必也为争名头,他能大模大样高座在上,有意要与同道高手切磋的,何必另有安排?左右都要比斗,不如教众人好手聚在一处,我看这快活林里设宴,胜败赏罚不过酒色之类,一旦有斗罢胜者,莫非依着主子饮酒受用不成?”
张浦大喜,倒与他想到一处去了。
在今夜好手里,以名头大小,张浦心中认定第一非孔丑而不能属,其下无论,左右赛虎痴等人是争不到如愿以偿的。
既如此,以孔丑为最大,只要将他与守业道人隔开,到底还是能起些作用。
满厅都在兴庆府内,乃是党项地盘,就算将赛虎痴几个与李继冲分开,又能甚么坏处?反而隔开韩知古与那兀颜维而与南虎,守业道人与孔丑,再隔开金小波等人与拓跋先也,一旦片刻之后下头乱糟糟打起来,岂不正是纠缠着这几个好在会盟之前多为党项捞些好处?
不教韩知古与守业道人心乱,不能得分寸便宜,这两个可不是拓跋先也那样的短视之徒。
于是拊掌大笑,张浦赞不绝口附和了拓跋先也的提议,哪里想拓跋先也并非等闲之辈,论行军打仗,他不及其父,可这些勾心斗角的图谋,这人知晓能定住性子收敛嚣张,轻看他的终都不能笑到最后。
有这两人呼应着提议,李光伷与李继冲上下赞同,党项人虽不知这一议之妙,然上头的纷纷赞颂,他等怎能下头拆台?
轰然之间,满厅都是称赞之声,彷佛但凡有不称赞如此提议高明的,那便是心怀叵测之人,是胆怯懦弱之人。
卫央箕坐着,眼光到处转,虽不能尽把握张浦与拓跋先也的心思,却有六七分的丈量,情知这是这些个诸侯人家勾心斗角着彼此算计,眼珠一转,嘿然轻笑默然不语。
管他尔虞我诈,只消顺水推舟时拐带着这一伙天杀的贼,那便足够了。
他如今担心的,乃是赵子长等人,这宴客厅里虽有刀光剑影必不可免,到底这些个贼彼此算计着,有的是见缝插针坏他主张的地方,平静的后院里,一旦居心叵测的要断他后路,那是挡也挡不住,避也避不开的事情。
索性多想不如宁耐,见得身后有空位,教甯破戎两人低头,附耳低语吩咐几句教他两个后头歇脚,收起摊开的长腿,张开左腿出去,蜷曲右腿压在左腿之下,捻起空荡荡的酒盏笑吟吟撑着食案笑而不语。
韩知古与守业道人正为难中,守业道人之难在于蛾贼地盘在西陲最北,既在伪魏与党项接壤处,又与契丹无天险可阻拦,着实是个四面受气的地带。与契丹全心合谋无异于与虎谋皮,因此不可过分得罪党项与伪魏。
韩知古之难也在这里,太过教党项人不痛快,边线战事便越发对大军不利,然若依了张浦与拓跋先也提议,至少深恨南庄的李继冲不会让南虎好过,左右为难,如今如何是好?
事已至此,韩知古心中有少见的追悔,早知南庄投辽竟使党项恨如切齿,就不该今日带了南虎到来——本想先以南庄压党项人一头,却到了这里竟成骑虎之势,真真是追悔莫及!
见韩知古与守业道人左右为难,张浦嘴角露出微微的得意笑容,情知逼迫这两家不可过甚,转头笑问卫央:“杨先生倒是自觉,看来是赞同拓跋少将军的提议了?”
卫央淡淡道:“你四家会盟,与我何干?张先生心愿得逞,借得一舟好东风哪!”
张浦颇见尴尬,不料这人竟桀骜至此,油盐不进。
一顿,卫央翻眼瞥了一声不发等候守业道人指示的孔丑,努努嘴叫一声道:“孔丑是么?听说你这西陲第一的名头那是实打实的,若片刻有暇,可敢不顾连环之战的疲惫,受我一刀之约么?”
孔丑稍稍踟蹰,若是旁人,只要高高在上不言不语便是了,无非不放在眼里。
然方才这人刀法之妙步法之精,尤是腰上腕间的修养,实实挑起他心头之痒,若不能与之交手,那是追悔莫及的事情。
守业道人恼火如燥,冷哼道:“孔丑之能,岂是人人都有那个资格来挑战的,方才金先生之与你尚未有高下之别,何不先以金先生之身,试你刀之利?”
卫央一笑,轻轻摇了摇头,轻蔑之意尽在面上。
金小波涨地脸通红,手中又攥住了小刀,眼望甯破戎与折猛,生涩裂开嘴巴。
突然的,他陡然在那两个彷佛并未瞧见他动作的粗汉面前,这威震天下的一柄小刀全然失去了威慑的效用,那两个毫不理会。
情不自禁地,金小波想起方才这两人的那样一句话:“我不怕死,你呢?”
金小波敢说他也不怕死,但拓跋先也怕。
所以,金小波只能默认他怕死的指认。
卫央心有计较,扫眼将睁着眼正眼打量他的南虎瞧一瞧,又将兀颜维而瞧了瞧,再往下看,倭奴几人瞪瞪呆呆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便顺着心意大笑靠住了背靠,将目光搁在酒盏上轻视众人,将南虎之流瞧出满面怒容时,方手指四周一划,摇着头曼声道:“孔先生,我将满厅好手视若未见,高座处,老道也好,韩知古也罢,无非要籍口你这西陲第一的名头使这些个好手先坏我力气,那也好,你须应下我一刀之约,待替你打发了这一伙人物,咱们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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