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未尽,突然卫央森然转身,剔开双眼暴喝道:“敢以言挑拨,我一刀杀了你。”
众人大吃一惊,怎么也不能理解卫央怎会视素昧平生的倭人富商如仇敌,毫不掩饰地当众表达自己的厌恶。
倭商面皮一紧,倒勾眼皮一卷,按住发作的身后两个扈从,深深吸一口气,仪态自若拱手笑道:“不敢请问,阁下何人?”
卫央站了起来,不快也不刻意慢,常人般,按着食案站起,一步便到了倭商面前,他半蹲下去,握住倭商的酒盏,淡淡道:“再多嘴,便就死。”
倭人大怒,两个随从分前后张开蒲扇大手来抓卫央,卫央倏然起身,端着那酒盏,他竟走到自己食案之后的那席上,将酒盏丢在案上,起身作请状道:“既然三位不习惯在前头就座,这里虽不是最适合的,倒也勉强,这就请。”
李光伷知晓这倭商的利用,怎肯让卫央的轻视落到实处?
一时怒喝道:“杨先生,你敢越俎代庖?”
卫央听若未闻,道:“三位不肯就座,要我动手来请么?好得很,生死莫怪。”
“且慢!”这倭商大唐官话说地极溜,面皮上的青红落后,他倒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物,眼光闪烁中,双手撑着食案爬了起来,大肚皮又在案上撞了一下,多亏后头扈从伸过一把手接住方未仰面倒下。
坦然自若走到后排首位上坐下,又教两个随从在次位落座,倭商笑呵呵道:“首排的都是壮士,今夜里当为争锋者,我三人不过寻常之人,不敢忝居要位,这里最好,自在些。”
团团四下又是鞠躬又拱手地见罢了,倭商缓一口气,抬头向卫央笑道:“这位杨先生,听说是自长安来的?”翘起大拇指,倭商满面满口都是真诚的祝愿,赞道,“大唐人杰地灵,英雄好汉多如牛毛,祝愿先生今夜独占鳌头,名震西陲。”
卫央将他的挑拨置之不理,转问张浦:“张先生,不如盛饮之前,我先杀几个聒噪的试刀,你看怎样?”
张浦忙劝道:“不必着急,酒酣耳热之时,论文斗武方最合时,杨先生不如先就座,烈酒美人,风忝火势,更多三分本领,岂不为好?”
卫央心下了然,这倭商定是有这些个贼虏大有用途的人物,难道那上千万贯的假钱是与他有关?
心中存了这念想,卫央怎肯轻易杀人,遂作从善如流状,笑道:“那也好,便依张先生。”再回头,目光却在倭人项上打了个转,他不说,众人却都明白他的意思。
既有张浦说项,人头暂且留在你身上,却休当作放过你了。
这一番,由不住众人面面相觑,这厮是真真的视倭人如贼寇的,他与倭人,准确的说,是与这倭商主仆三人有甚么深仇大恨?
卫央之心,旁人怎能知,只当他别有用心,精明如张浦,也未将此举与登县城内那上千万贯的假钱联想在一起去。
倒是韩知古笑吟吟多问了一句:“张尚书四海人望,定海神针似,杨先生既知他官诰,怎可不通礼节,须知长安天下礼仪之巅,生教诸国小视唐人雅量荣辞,岂非因小失大?”
卫央就座,淡然道:“你韩知古荣为契丹南院大王,于我唐人看来也不过中行説之流的走狗奸徒而已,银州者,汉时便有我朝封制,所谓银州朝尚书么,在我看来,也不过插标卖首者而已。”
张浦目瞪口呆,韩知古怒发戟张,卫央不紧不慢又添一句:“如你韩知古所谓四海人望,张先生敢觍颜生受,那也是你韩知古能出口。”
右手握上了刀柄,靠近的南虎与兀颜维而一时止步。
卫央笑骂道:“如此无耻之言,说者无耻,受者无礼,韩老头,张先生,你们怎么看?”
李光伷喉咙里荷荷作声,又闻卫央大笑道:“取我三人来,不过卑躬屈膝着为拓跋先也备个试刀的,只为拉拢住伪魏防备契丹而已,事已至此,我三人效用已失,正所谓话不投机,何不教人来战,痛痛快快杀个满堂红,岂不利索?”
李继冲再三忍耐不住,拍案而起喝道:“杨先生,再敢无礼,却休怪咱们仗势欺人了!”
教卫央这一通没头没脑的发作,甯破戎二人心惊胆颤,教一众莺莺燕燕勾引住的心智也转落了地,均心生惭愧,都暗道:“都怪咱们不甚坚定了,如今身在浪潮,群狼环伺,一个不慎便是刀斧加身,怎能为美色勾引,堕落了来意?”
他两人是十分的不理解,若为探听诸国会盟的消息,何必在这里将这些人得罪个完全?
甯破戎尚好些,折猛不由心里叹息:“到底是个只合冲锋陷阵的猛将,这满肚子的拐弯抹角,便不是卫校尉擅长了——要行秘事,须步步小心,张扬无忌,不是暗士所为。”
两个到底还是坚定了强硬的立场,为防卫央陡然发难,不约而同都警惕起来,做出随时奋力一扑的姿态。
宴客厅里有喘息间的安静,守业道人嘿嘿一笑,打破了死一般的静谧,甚不怀好意地指桑骂槐道:“杨先生,你虽有一身的本领,却不必要当中揭破了面皮,吃罪这许多地主。”
卫央长身而起,持刀在手大步走到当地,环顾四方大笑道:“老道居心虽不善,这话却有见底。不错,如今某既已撕破了党项人的面皮,看似是果然没个存身之地了,却敢有一问,这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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