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沅一夜的害怕担忧终于化作放松下来的虚弱,情不自禁就朝着他双臂张开的方向奔了几步,扑倒在他怀里。
“阿末,阿末,你吓死我了!……”
他的手过来拍她的背,轻轻的,充满着柔软的爱意,她背上被掐青的伤痕似乎也在这样的爱抚之下不再疼痛。沈沅哭了一会儿,脑子里那些疑问又一个个蹦了出来,她抬起头,想问什么,却只见杨寄的脸上满是胡茬儿,皮肤发黄,嘴唇干燥,还有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挂着,显得很是憔悴。
她的心“咯噔”一拎,又惊惧起来,但是没多久,她骨子里的强悍还是占了上风:没啥!只要他们在一起,而且阿盼安全着,就是一道死,也是满足的。她把脑袋往杨寄的怀里蹭了蹭,却听见杨寄少有地在怪她:“你怎么能来这儿呢?”
沈沅顿时满心的委屈:“你又怎么能冒这么大的风险呢?你怎么不想想我和阿盼?”
杨寄的眉头皱了起来,真想敲她屁股骂她两句:他千辛万苦把她们娘儿俩摘开,结果呢,她做出丢下阿盼这种愚蠢事就不说了,一个人到建邺,还去找皇甫道知,不是与虎谋皮又是什么?万一又被拿来威胁自己,不是节外生枝么?真是蠢透了的小娘们!!
可是他不敢敲打她,也不敢骂她。怕老婆已经习惯成自然,哪怕他这几天蹲坐牢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对老婆,还是始终没啥办法。
“好了。”杨寄只好安慰沈沅,“是我不对。现在你跟着我走,啥话都不要多说。我还要过一关,押对宝了,才能活得长些。”
“押啥宝?”沈沅抬眼问。
杨寄左右瞥瞥,沈沅旁若无人似的,眼睛里只有他一个,其实他俩身后都是人,而且都不是自己人。杨寄道:“以后再告诉你。”左右瞥了瞥。
沈沅明白过来,这时才发现这么多人盯着她扑在男人怀里,赖着不走的傻样儿,脸不由红了。但是,这是自家丈夫,她心里腾腾地生出豪气来:就抱着,谁爱笑话谁笑话!她哼哼唧唧说:“阿末,我身上痛,大概受伤了……”
杨寄登时就急了,问:“哪里痛?怎么弄的?谁弄的?”他气得要杀人似的四下看看,最后对身边的人道:“我反正没想活着出建邺,把我惹急了,左不过是我死,再来千万个陪死垫背的罢!”见两旁人唯唯诺诺只敢劝些不着边际的话,又指了指朱红墙边一道小门说:“那是万春门,里头有侍卫的值庐,我寻一间瞧瞧我娘子的伤势,你们可以围着,不许跟着,谁要不依我……”他眼睛里杀气陡现,连威胁的话都不用说,自然唬得那帮人噤若寒蝉,任凭他扶着沈沅进了门。
值庐有里外两间,杨寄把外间的门狠狠一摔,示意外头的人“他生气了”,但是到了里间,却很小心,四下里都看了一遍,连窗户外头都没有放过,确认无人,才轻声说:“哪里受伤了?”
沈沅有些忸怩,先问:“我去找皇甫道知,你怎么知道?”
“我才听他们说的。”杨寄点点她的额头,“你气死我了!”
沈沅做错事一样:“他也没把我怎么样……”
杨寄道:“他敢!”沈沅心虚:他真敢!要不是王妃那孩子生得及时,她就已经被他“敢”了。听见杨寄还在追问“哪里受了伤”,沈沅心一横,决意瞒着:“他拽我,掐到了我背上腰上,青了几块,也没有大碍了。倒是你要告诉我,这怎么回事?”
“具体的事太多,一时也说不清。”杨寄放下心来,“总之,这场赌我赌赢了多半,现在有了和他们谈条件的资本,虽然受了几天牢狱之灾,还是很值得的。只要最后这一宝没有押错,以后,我们俩就可以放心地过自己的日子了。”
沈沅不由眼睛一亮,拉着杨寄的手问道:“你告诉我,快让我也乐一乐!”
外头却远远地传来呼喊声:“杨领军!小的本不敢催促,但是今日你懂的,宫里这场大变,若无领军出面,只怕要酿到不可收拾!……”
杨寄大喊一声:“知道了!别烦!”压低声音又说:“两件大事:一是,宫里那个白痴皇帝死了,他们还是奉皇甫衮上位;二是,我的人在外头闹事,他们怕了。所以,今日要处置皇帝登基的事,要借这个机会要地盘,要兵权,还要知道,谁是这一切的幕后之人,以后我该防着、该保着的又是谁。——这就是我要押的宝,押错了,今日无事,短期内无事,但日后要出事的。”
他匆匆把事情说了,沈沅一知半解,但见杨寄确实也急,似乎就要拉着自己走,她急忙说:“等等,我有件东西给你看。”
杨寄见沈沅竟然开始解脱衣服,有些诧异,赔着笑道:“阿圆,这会儿真不是亲热的时候……”
“扯什么糊!”沈沅翻个白眼骂了他一句,把外衫反过来,翻出里子:“我在皇甫道知书案上看到的,就抄了下来,你看有没有用。”
杨寄惊奇地瞧了瞧妻子:“瞧不出你还有这能耐——”看了两行,头就大了,夸奖的话也说不出来了。不过,对一个斗大的字认不得一箩筐的女子而言,能把那么多字一个一个努力地画下来,殊属不易,杨寄静下心来,努力地一个字一个字又认又猜,突然抬起头,望着值庐的天花板,喃喃道:“是他……”
他不甘心,一个字一个字又看了一遍,皱眉道:“是不是没抄完?”
沈沅点点头。杨寄轻叹了一声:“不知他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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