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匪兵见说,失声笑道:“我一贫如洗,离山又当如何?你花言巧语欲待何为?”
吕贵生见其笑容灿烂,魅力四射,心下奇道:“此匪雄体壮躯,阔面酣容,偏笑的这般纤秀,上天造物鬼斧神工,怎生他来!”心下倒真生出几分惋惜。
“公子若肯拔救,同行远遁,小人广有家私,愿与公子平分。”
那匪见说,纵声狂笑,戏谑相视。吕贵生恍悟,暗自叹道:“也难怪他不信,若非身陷此境,谁肯做此承诺?况素昧平生,人心叵测,下得山去,谁敢料知后事?便自己置换其位也当疑惧。”吕贵生侥幸之念寂灭,就觉垂头丧气,万念俱灰。
那匪兵谑笑半日,忽又问道:“你是子洪县人?”
吕贵生无心对答,便只颔首。
匪兵又道:“县中有一望族,家长吕步云,你可相识?”
吕贵生闻言惊起,慌忙答道:“便是家父,公子怎知?”
“家父林宏发,自然相识。”
吕贵生见说,又惊又喜,忽将臂扎于栏外叫道:“莫非公子便是良梓兄弟?家父忧得你们好苦!”
原来林宏发系林柳县大户,与子洪县望族吕老爷世交。数年前举家出行,遭匪劫杀,满门罹难。吕老爷闻讯大恸,设灵遥祭。却不知林良梓如何逃生,又堕匪类。吕贵生于难中见了亲人,不啻寒雪中拾得炭炉,洪水内遭遇壮木,不知是喜是悲。欲述前事,又不知从何说起,一喜一悲,忍不住放声大恸。自哭了半日,转忖非宜悲之时,便谐衡悲喜,究问林良梓上山始未。
林良梓道:“旧日路过山寨,寨主爷出劫,家父先被斗杀。我与母、妻同被掳掠上山。母、妻与你妻一般的死法。寨主爷本待杀我,却得催粮回山的鲁老三相救。此人与我髻年之交,恍然认出,故留得性命。”
吕贵生被触及痛处,再放悲声,哭了半日又问:“丽婉死自死了,尸身今置何处?”
林良梓陡然生恨道:“内厅弟兄只顾自乐,哪管洞外弟兄。她于洞内已被奸毙,轮得洞外,尸身尽僵,哪里还能使用?连*、发丝皆被洞外弟兄揪抢一光,死尸弃置后山。那后山豺,狼遍布,鹰、鸦如云,此时恐已叼啄一净。”
吕贵生闻言毛发皆竖,惊忖:“匪心毒恶,qín_shòu不如,连尸身也这般荼毒!”心下寒粟不止。又见林良梓尚在发狠,暗生恨道:“此贼也无人性,道及此事,只恨不曾遂恶,全不念两家通好,丽婉便如其嫂。却才他言及母、妻之死,面上全无悲苦,这等冷血无义之人,还望其念旧救助么?”吕贵生灰心丧气,狂喜之心顿熄。
“公子有此苦处,何不与我同逃?就于城内置业立家,强如山中苦熬。”吕贵生虽然灰念,却不甘心,勉强以言打动。
林良梓摇首道:“寨主爷明察秋毫,如何逃得?”
“何不一试?”
林良梓连连冷笑道:“将我性命去试?亏你敢做此想!”
吕贵生绝望横生,点头叹道:“此人久居匪巢,人性尽失。以亲qing动他显系妄想!”
“便拿命试也值。”
吕贵生眼珠一转,又生一计道:“山中女子奇缺,公子正在青春,终不成甘做一生和尚?城内佳丽广众,艳妓如云,便下山行乐一时,亦不枉男身一场。”
林良梓见说女色,果然心动,努眉睁目,只待下文。吕贵生乘势又诱:“公子与我系通家弟兄,怎分彼此?尚得庇救,便将名下茶档、缎庄悉数相赠。公子守此硕业,就娶数房妻妾,其时外有艳妓傍偎,内有娇美簇拥,如何不好?”
林良梓心下也忖:“谁不知吕门四艳,个个如花似玉!尚得其一,果然不虚此生。”
那吕贵生有四位姊妹,艳名素著,左近官宦望族皆欲攀亲。林宏发旧日也动此念,只为吕老爷谨慎处世,不轻许人,只得罢念。后林宏发为林良梓娶本县富豪张氏之女。此女虽也俏姿娇颜,却如何比得吕门四艳?林良梓为此郁郁终日。吕贵生本待以女色来诱他相救,倒勾出他恻隐。
林良梓沉吟良久,近前悄道:“非是小弟不肯尽心。实是山寨势力播及百里,兄又系残躯,如何逃得?弟属洞外之人,人微言轻,尚做妄想,徒死无益,吕兄只好莫怪。”
吕贵生见说,思前想后,也知属实,又愁思一番,再无计可施,只得绝了痴念,长叹一声道:“既无生路便也罢了,只可怜双亲尚在不知,还乞公子相机与二老带个信息。”
吕贵生心生凄恻,潸然泪下。
原来山寨规矩:所劫商旅但与寨中兄弟相识,皆可保释。林良梓为女色所动,确也闪过救吕贵生之念,然转念又忖:“适才无备,不曾谨口,出言孟浪,他见我不念旧情岂不记恨?如今人心难测,于困顿中将天也肯相许,倘下山后翻转面皮,一张匪状将我告到官里,如何诉辨得清?”
林良梓于心内计较一番,定了个主意,便与吕贵生道:“兄长与我情如手足,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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