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陈光祖劝桂芳早备替身,桂芳愁容满面、无计可施。正愁间,忽见窗扇洞开,彩香翩然翻入。二人大惊失色,陈光祖近前责道:“夜深人静,你匿身窗外窃听欲待何为?”
彩香泪横满面,近前施礼道:“小姐、管家勿惊,奴婢愿顶替小姐出阁。”
二人见说,俱惊讶不已。
原来彩香自被桂芳盘诘,已自留心。陈光祖屡造闺楼,桂芳尽将她支开。那彩香却有心机,猜知必与不堪旧事有关,故常匿于楼侧窗外窃听。二人所议,彩香无所不知。今见事急,便翻窗而入,将数日窃听之事全无遗漏说了,又道:“奴婢非为不规,实感管家忠正而欲效仿,故愿顶替小姐出阁。”
桂芳惊魄稍定,忖度半日道:“常府如虎巢狼穴,镇台大人心地歹毒,事后察觉杠气,你便九死一生。”
彩香泣道:“姑爷亦属虎狼之徒,奴婢倍受蹂躏,也熬至今日。以奴婢不洁之身换小姐清白于世,死又何妨?”
二人一个要去,一个不允,争执起来,不觉声高。陈光祖恐惊醒彩珠,便上前止住。又望了彩香叹道:“不意你一介女流,反胜须眉!”又与桂芳道:“彩香既有此意,小姐不可固执。老爷迷蒙之际,吕门上下皆藉仗小姐主事,此事不宜再争竞。日后但有事故,小姐尽可与彩香斟酌。”
桂芳还要争说,经不住二人轮番劝说,只得暂允。三人又统一口径,议些细节,直至黎明。
又过数日,官府验结此案:凶身待辑,尸体发还。陈光祖见发回尸身,便令上下挂孝,广发讣告,众请僧侣,大肆超度。吕老爷因系女婿之丧,托病不出,一应上下皆是陈光祖支应。足足做了七日功果方将丧事毕了。
这一日,吕老爷略觉神爽,由福田扶入大厅品茗。忽见家人来报:“董二海求见。”
董二海与吕老爷交情浅薄,只重大节下过礼,平日并不来往。吕老爷疑惑,不知董二海来意,忙令家人去请。不多时请入。那董二海见吕老爷端坐,忙上前请安。吕老爷由福田扶住还施一礼道:“董爷何来?老朽赢躯不能远迎,恕罪。”
那董二海奔走山寨,善做眼线,闲常留意官面信息,衙内多有其耳目。今晨获信:官府访着陈光祖、吕良梓酒店饮酒,昨日已将酒店一应人众拘于大牢,只待审实便来拘系陈光祖。董二海怜念陈光祖是条忠义汉子,慌来报信。见吕老爷问,忙道:“俗务繁忙,不能早来与吕爷道忧,特来请罪。就寻陈管家说句话。”
吕老爷道:“连遭不幸,有累董爷悬心。光祖有事出门,不知董爷甚事寻他?”
董二海素知吕老爷与陈光祖情同父子,料知说亦无妨,便请福田退出大厅,近前附耳悄悄说了。又道:“小人内线极多,提早获了此报,吕爷可令管家早思对策。”
吕老爷听了个丈头不摸丈尾,惑道:“甚酒店饮酒?思甚对策?董爷当说明白。”
董二海见吕老爷双目迷蒙,神思不晰,知他心内糊涂,多说无益,便道:“吕爷不必细问,原话转与管家便是。小人告退。”言毕告辞去了。
吕老爷冥思苦想一番仍不解其意,恰陈光祖归来,吕老爷将原话转述,就将陈光祖唬得魂飞魄散,暗叫苦道:“是我做事不周!原恐在府内饮酒招疑,特地引至酒店,却偏又于此处露馅。罢!罢!此番再难侥幸!”
陈光祖恐慌无度,又见吕老爷懵懂蒙胧、神思恍惚,就觉心如刀绞,叹道:“只可怜老爷迷蒙之际无人呵佐。”陈光祖长叹数声,便觉心如死灰。
吕老爷不知就里,再三勒问,陈光祖笑道:“姑爷罹难前曾与小人一处饮酒,故外人猜疑。并无甚大事。”
吕老爷呵呵笑道:“世间尽此无聊之人!一家人饮酒有甚蹊跷?值得经官动府!”
陈光祖见事已急,亦不多释,先安顿吕老爷去书房歇息,又唤转福田道:“你至内院门首令守门婆子叫出彩香,只言:‘事发,仔细,福田主外。’”
福田不晓其意,却不敢违命,慌转入内院,恰见桂兰丫鬟彩琴在门首,急托其请出彩香依言说了。彩香已知其意,大惊失色,如飞去报桂芳。福田转回大厅,陈光祖早将众家人聚于厅上。就见陈光祖与众人道:“你等听着:今有姑爷一案须我当堂对质,恐数日间难回,家中大小事物已悉委福田掌理,我不在时福田便是管家,你等均需听其令旨。倘怀异心,待我归来定当剥皮抽筋,赶出家门。”
福田惶恐无度,不知陈光祖何出此言。陈光祖先将家人喝散,与福田道:“你素怀忠心,我不在之日,你暂执理家事,行事切须谨慎。”
福田慌道:“奴才从未掌门,如何担得如此重任?”
陈光祖道:“谁生来便会?但有忠心足矣。你何事难决便请教三小姐。”
陈光祖再要嘱事,为时已晚!只见数十个捕快虎剪狼扑般抢入,亦不答话,将铁链锁定陈光祖拽了便走。上下人等望见惊惶失措,乱做一团。福田骇绝,慌急去报吕老爷。吕老爷正在迷懵梦中,见报说锁了陈光祖去,只急得一口血喷出来,便无了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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