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两声如同从遥远的天边传来的声音,颤抖着把卯风从自己的梦幻中揪了出来,他抬起头迷茫的看看站在自己身前的浦涵,眼神逐渐的由涣散凝聚起来,然后身体微微的一震。浦涵看见他黑色的眼珠在注视了自己一下后便迅速的低下了头,就是这一瞬间,浦涵也从他的眼中看出了一些东西,一些她永远不愿意看到的东西,那里面有惊惶,甚至恐惧。浦涵心中的某些东西仿佛在同时“啪啦”一下裂开,摔在地上四分五裂,像水滴一样绽出刹那的美丽和曾经的记忆。空气仿佛凝固了一样,浓重的黑色第一次将浦涵压的透不过气来,寂静的空间里只有浦涵微微的饮泣声,她看见那根针管中剩余的淡红色液体静静流动,那么晶莹和美丽,没有人血液一样的浓重,没有人血液一样的粘稠,如同纯白的雪片溶在红色的烈酒里,那么绚丽的绽放出艳丽的花朵,可现在的浦涵看着它感觉无比的恐惧,她觉得自己看到的不是一朵开放在天山之颠的如冰雪般剔透的红莲,而是破败的绽放在一滩滩血迹上的透明怨灵,她甚至可以看到其中所流动的根根血丝。浦涵沉浸在恐惧和无可置信中,她把双手紧紧的抱在胸中,不断的摇头,仿佛想守护心中的什么,时间一秒秒的过去。卯风突然拿起那只针管藏在身后,依然用如平常一般嘶哑的声音问,
放学拉。
也许卯风期望着一切平淡的过去,就像爸爸来的那次,像那次一样什么都没有发生,像那次一样两个人装做什么也不知道。可是浦涵不行了,当她把注意力从那支针管中转移到他身上的时候,当她看着他如同以往一样低着头坐在沙发上的时候,她发现他手中惟独少了一根烟,一根她曾经无比厌恶的烟,它曾经在带来光和热的同时挟来一股股毒气,可是现在的浦涵瞪着他拥有粗大指节的手掌,她忽然觉得没有了那一丝光亮的世界对她来说一片黑暗,像梦魇一般的沉重的压在她的身上,她睁大了眼睛看着卯风向着她伸出的手,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转身就跑。而那孤独的黑暗里,则只印下了卯风呆呆坐着的身影,那伸出的一只手,仿佛要抓住些什么。。。
浦涵风一样的冲出房门,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卯风在自己身上扎进针管时的情形,满脑子的混乱,她看到刚刚还在对她微笑的邻居们在诧异的盯着她,她知道自己的脸上一定又苍白又难看,可能还布满泪水,但她确实无法压抑自己的痛苦和哀伤,她现在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她想起那个水库,那个今天刚刚找到的会漾满阳光的地方,她发觉自己从没有象现在这样的恐惧黑暗,恐惧这令人窒息的浓浓黑色。天空中的一半已经阴暗了下来,而另一半还照耀在漫天的晚霞里,晚霞呈现出春末特有的一种景象,五妍六色的缤纷甚至可以说是杂乱的拼凑在渐显灰暗的天空中。浦涵看到那些颜色东一块西一块,把蔚蓝的天空分割成一块一块,当时的浦涵看到这种景象有一种支离破碎的感觉,她在想如果可以把他们混到一起该多好。可当现在的浦涵跑在大街上,身前映着这一片片晚霞的时候,浦涵突然记起那无论哪一种颜色,在相接的地方,总是有一条深黑色的线隔在中间。那时的浦涵看着它觉得好美,像一条黑色的带子把混乱和无序分开来,让他们带着他们自己的骄傲在天空里张扬。浦涵不敢停下自己的脚步,她觉得一切都在追赶着自己,身后那沉重黑暗的天空,那栋已经渐渐远离她的房子,还有那只突兀的手,那只拥有宽大指节的手,那只曾经给她抚mo给她温柔的手,把蕴含着泛起纯净透明色毒品的针管扎到自己的胳膊里。
浦涵停在水库的边沿上用手轻扶着胸口,颤抖的身体说明她还处于一种极度亢奋的状态中,她看见曾经碧绿色的湖面如同天空一样,被无情的劈成了两半,一半已经是真正的墨绿,呈现出它自己的颜色,它是真实的,浦涵不得不承认,尽管她更喜欢前面这一片仍旧在泛着彩光的水面,浦涵突然为这片湖感到悲哀,它不得不用太阳的照耀来美化自己,用轻轻的微风来换取涟漪,可当它真真正正的绽现出自己本色的时候,却没有人去欣赏,没有人去喜欢这片难看但是真诚的墨绿。浦涵慢慢的蹲在水边,一边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中畅游的鱼虾,她很辛苦的寻找,因为尽管这靠近她的一片水域还没有阴暗下来,但那点点磷光并不足以照到水下,她只能透过一层层墨绿色的水体寻找,寻找那些能畅饮着眼泪的鱼虾。
静静的在水库边上呆到天色完全黑下来,春末的北京在夜晚泛起一阵阵凉风,浦涵抱紧双臂,试图让自己的长裙将全身都裹在里面,可尽管这样,凉风依然像一个好色的男人一样不停的往浦涵的身体里钻,浦涵不由自主的打起哆嗦,她想起家中那个温暖的怀抱,那个曾经给她炙热和激情的怀抱,那个紧紧搂住她让她喘不过气来的怀抱,浦涵像一个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在脸上泛起微笑,她仿佛又看到自己静静躺在他的怀里,看他抽烟,给他按摩,听他静静嘶哑的声音向她问好,浦涵低低的唱起鲁冰花,脸上带着冰凉的泪水和微笑,照在一片晕黄色的路灯下,旁边伴着那真实却无比阴暗的湖水。。。
浦涵在水库边呆到天色完全黑下来后才意识到自己该回家了,可她第一次感到回那个大房子对自己那么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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