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洛依第一眼见到藩王托世汗的那一刻,她就根本不相信眼前的男人会愿意与当朝永修秦晋之好。都说穆图主战,藩王意和。
可是凭借着洛依多年捕快的观人之术,从那王者一样犀利的棱角,冷血的眸子里她看到的是一个戎马半生为战是图的老王。
他年逾半百却风采不减,身形魁梧,墨髯垂胸。宽圆的额庭十分饱满,浑厚的眸子里带着睥睨带着质疑以及生杀得伐的敌意。
“你是——”他声如洪钟,操着一口塞北音。
“见过藩王阁下,”女孩浅浅施礼:“我叫洛依,是…礼亲王方南逸的妻子。”
可想而知,托世汗的脸色会变得有多么惊愕难看。他一挥手,身后那看似身手不凡的侍卫已然有所动作。
“你是在戏弄我么…”托世汗示意侍卫按兵不动,独自走下案阶停在洛依身前。
“洛依不敢…”女孩抬起头,言语中的示弱却在决然的态度中形成了诡异的反差:“洛依与礼亲王方南逸早已私定终身,并不会因为这场政治联姻而退缩半步。”
“政治联姻?哼!”托世汗目光森冷得扫视着眼前那身形娇小,气场却不凡的女孩:“身为王族的女儿,这是她不得不承担的责任。”
“那您爱她么?”洛依的淡淡得开口,目不转睛得迎上对方的直视:“虽然柯沁公主是您庶出的女儿,却也在您膝下承欢天伦十八载,您真的爱她么,愿意为她的幸福考虑过哪怕一丝一毫么?”
“我…你这丫头缘何由此一问!”托世汗面色铁青:“我是她的父亲,自然会为她的幸福着想。与你朝联姻,嫁与王侯贵胄又有何不满意!”
“公主与王爷素昧平生,何来情爱之心…。”洛依抿着唇微微摇头:“即便藩王助太后除掉我朝圣上,即便王爷黄袍加身公主一人之下…他们又会真的快乐么?”
“你!”
“藩王阁下,那么您还记得——公主殿下过世之时…身上所穿衣物的样式么?”洛依的问询竟叫托世汗霎时间不知所措,他隐在长髯下的双唇略微动了动:“红色,就跟你…身上的差不多…”
“您一定在进入驿站的第一时间就去看望了公主,您一定在她身边留下过父亲的泪水…您不愿意在任何人面前显露出脆弱——但你不能不清楚,在整个悲剧中到底谁才是受害者,谁才是把大家牵着鼻子走的幕后黑手。”
“你是为了替你丈夫伸冤?”托世汗看着女孩,目光紧紧逼迫:“若有证据你尽可以呈现出来,伶牙俐齿得卖弄煽情有何意义?”
“我是为了替公主伸冤…。”洛依道:“虽然我与她交情不深,但我能感受的到她是那样善良纯真又活泼可人的姑娘。她容易相信别人,也很喜欢与人为善。没有人比她更不应该落得如此糊涂丧命的下场——”
“她之所以如此…还不是因为你们!”托世汗大喝一声:“你在新婚之夜拐走了她的夫君,你叫她如何自处!居然还敢信誓旦旦得跑到我面前来大放厥词——给我把她拿下!”
四面侍卫骤然出手,洛依卸下剑将双手摊开,她不能动手所以只能示弱,今天要走的就是礼上加礼,坚决不兵的策略。
“藩王阁下,您爱着自己的女儿不是么?您了解自己的女儿不是么?你比谁都该清楚——她的个性,会不会为一个几乎素未谋面的男人自杀!”
藩王抬手制止了侍卫,他鹰一般清冷的眸子直勾勾得盯进女孩的好看的杏眼:“就算她不是自杀,我也给了你们七天的时间交给我一个答复…。凶手是谁?”
“把公主的身体交给我们吧,我们一定会还她一个公道…。”洛依坚定的眼神几乎令人无法怀疑得想要去认可。
“藩王阁下,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比遗体更值得尊重。我也明白在大陇的风俗里人若走了,身是坚决不可侵犯的。一旦为人所染指…就只能火葬升天。”洛依恳切上前:“可是,就如您刚刚所说,公主生于王族之家,她有她与生俱来所要背负的责任。如果她的死沉浸在一场阴谋中,会因此带来多少命丧和流血…会因此葬送多少人生和希望…这是您愿意看到的么?”
“为公主验身,是我要破案的唯一希望了。洛依恳求您看在您自己是一个失去爱女的父亲,以及我自己…是一个失去父亲的女儿的份上…成全我吧。”
“如果公主还活着,她一定希望有一天可以带着满堂儿孙承欢父亲膝下…”这是洛依从进门之前就摆出的唯一策略,人有的时候为了达到目的确实不得不扒开自己血淋淋的伤口给陌生人看。
“就像我…每每入夜回梦,都希望父亲还能活过来给我一次孝顺的机会…”
托世汗的眼睛开始朦胧,眼前红衣少女的影子逐渐重叠。他忽然伸出大手颤抖着搭在女孩的肩膀上,口中轻唤了一句:“阿沁…”
洛依含着泪水,她知道这一次她已经赢了。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洛依无法想象还有谁可以这么不是礼数得闯进藩王之室,却在看到方贤那张淡然的容颜之时,惊愕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藩王阁下远道而来,朕竟然没有差人礼接,实在是惭愧。”
“皇帝陛下无需客气,本王自知是来兴师问罪的,怎敢劳烦您大驾敝处。”托世汗眼里的防备丝毫未减。
洛依更是一脸警戒得退到一侧,她完全搞不懂方贤此来到底有什么目的。
“你很怕我?”方贤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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