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以不要斩尽杀绝,他可以放了我们所有的人…”洛依把脸埋在膝盖中,幽幽的说:“为什么就是不能放过阿允?甚至连…连一个完整的身子,一个公正的后评都不肯留给他…”
“洛依,”沈明夜将诏书摊平叠好放入怀中,轻声说:“阿允是用他的生命换我们所有人回到初始的生活原点…平淡安稳才是真,就像你当初,从来没有认识过他一样…”
冬天过去的很快,窗外的新柳已经开始晕出新绿,洛依转过头扶着窗楞。丝丝微风和着阳光照在她泪痕已干涸的脸庞上。
可以回到原点么?去年的这个时候,自己还不认识方南逸呢。那时的爹还是个擦胭脂唱小曲的难缠大叔,那时的自己还是个缠着肖云边的小丫头,那时的花狐狸还会在午后的阳光下晒肚皮,那时的醍醐镇从来没有染过这么多鲜血。
方南逸是那么意外得走进了自己的生命,短短半年时间,一切翻天覆地。
又是那么意外得退出了自己的生命,犹如梦中一隅,不真不实,却再也抹杀不去。
阿允,你听得见我在叫你么?不管是你还是爹爹,最后都只是希望丫头能够真正坚强起来吧。
洛依擦去眼角的最后一滴泪,嘴角微微上扬。
——
六月天孩子脸,刚刚一场大雨逼得水坝差点决堤,这回艳阳高照得让人满心愉悦。
“小姑奶奶!”小面瓜抹着满脸的汗,上气不接下气得跑进来。
洛依的身子越来越重,本来沈明夜要求她在家待产不要再出来当值了,有缪兰的照顾还能放心些。但她天性就是闲不住,隔三差五得总要溜达到县衙来。
此时她正坐在院子里乘凉,脚下聚集过来一群叽叽喳喳的麻雀,争先恐后的追逐着她手里的一把小米。
“出什么事了?”洛依看着他慌张的样子:“沈明夜不是说了么,除了房子着火了,就算我跑来衙门也不许我乱动…唉…我怀的又不是他的孩子,整天比我还紧张!”
“这次就是沈大人让我来找你的。”
“真的?他终于想通了!愿意放我公干了?”洛依差点就跳了起来,她身形还如之前般瘦削,只是腹部隆着,宽大的衣袍也遮不住,看起来倒像是抱着个什么大宝贝。
“不…不是叫你去打架的。”小面瓜连连摆手:“是西河堤,有个女人要投河自尽。身子都沉下去一半了——肖大哥今早去了外县,别人也没个轻功把式的,谁也拦不住啊!”
“那还等什么——”洛依心想:这才刚刚涨洵就急着投河,还真能抓住时机啊!
“诶?不对,沈明夜不是不许我随便动手么?怎么又叫我亲自去救她?”
“不是啦,他不是让你下水去捞她,是叫你劝她…好像…”小面瓜一拍脑袋:“是这样的,这姑娘刚刚死了丈夫,被婆家人赶了出来。娘家人不收,自己一个孤苦伶仃得只好到大户人家做下人,后来发现已经有了遗腹子…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才想要寻短见。”
“哦…”洛依应了一下:“所以沈明夜才叫我去…让人家看看还有跟她一样惨的是吧。”
“小姑奶奶…你是捕头啊,为百姓谋福解难本来就是你的责任…”小面瓜小心翼翼得说:“必要的时候,你受伤流血都不怕——”
“何况扒开伤疤言传身教?这话是沈明夜教你的吧?”洛依苦笑一声:“走吧,救人要紧!”
救下轻生的女子之后,洛依回到衙门,一见沈明夜就气不打一出来:“你还是人不是啊?!是不是要告诉全天下死了丈夫的女人说,你看我洛依活得多好多坚强啊!”
“你还真是奇怪,我对你特殊照顾不让你出案子你要怪我,让你一展身手救人立功你还要怪我。”沈明夜放下茶杯,脸上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你——我告诉你,我现在不能动手只不过是两三个月的事,你没有武功可是一辈子,别以为我不敢揍你!”
“明天还有个公事,你要不要接?”沈明夜就像没听见她的话一样,自顾自得往窗外循望着。
“当然要!你把我赶回家了整整三个月,要不是看在薛先生说我胎相稳定的份上估计你他妈要关我关到生是不是?”
“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沈明夜瞄了她一眼:“孩子三个月就有听觉了,注意点言辞。”
“少废话,明天什么事?”
“小事,有个外地来的富商接下了秋海棠,据说还要在那开舞楼。你代表衙门去走一趟,什么纳税苛捐,法理条规的,都给他们渗透渗透。”
“秋海棠…”洛依默念了一声:“兰姑姑前天还跟我说呢,要是秋海棠还在,她真想再去跳几支舞呢。”
“那你顺便去跟那老板谈谈看,‘醍醐舞柳’的名气能让他财运滚滚,你可以开高点价格哦。”
“兰姑姑是为了修身养性,又不是为了钱!都跟你一样俗么?”
“我要是俗就亲自上去了,还会在这当县令拿这点俸禄?”沈明夜戏谑道:“跳舞什么的可以学,身姿容貌的又不比你爹差——”
“滚——”
一大早洛依便梳洗起身,她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缪兰,并答应说一定去跟老板好好谈谈,说什么都让她上去过过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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