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接过了酒,猛地灌了一口,被酒精呛了一下,却像是终于缓了过来,舒了一口闷气,孩子似的满足地笑了起来。
宁晨走到他对面,嘿咻一下跳坐到椅子上:“我饿了,饭呢?”
男人吧唧吧唧嘴,含糊着说:“你妈烧。”
宁晨打量了下四周,乱七八糟歪倒的酒瓶,杂乱摆放的衣物,然后转回头看着男人:“宁海,妈妈已经三天没回来了。”
“没回来?”男人小声重复了一句,“没回来……没回来也好。别回来、别去那儿……”
宁晨一听,就知道男人又神志不清了,只得去厨房找了之前妈妈买的面包,就剩两袋了。一个还在保质期内,一个已经过了保质期。
宁晨想了想,把保质期内的面包给了男人,自己开始啃其实并没有什么变味的过期面包。
男人慢悠悠地灌了半瓶酒,开始撕起面包,当下酒菜。
父子两人沉默地吃着他们的晚饭。
男子闷闷的声音传来:“小晨,你为什么不和你妈一起走?”
宁晨说:“妈妈只是回来晚了。”
男人闷了一口酒,又不说话了。
过了会儿,男人说:“小晨,我……我和你妈妈离婚的话,你跟谁?”
宁晨不多久就啃完了面包,正盯着男人桌前的半块面包,听到这话,想也不想就回答:“妈妈。”
“因为你都不烧饭的。”
男人低低地嘿了下,听上去奇怪又骇人:“也是啊,跟你妈妈好。你妈妈是个有本事的人。”
“嗯。”宁晨点头。
宁晨的妈妈很漂亮,很多人喜欢她。
小卖部的老板就很喜欢她。
所以宁晨一度不能理解为什么妈妈会跟着宁海这种男人。虽然这件事,到现在他也没有想明白。
今天的男人有点不同寻常,他对宁晨说:“去我房里,把床头柜第三格里那个相册拿来。”
宁晨知道,男人又要说以前的事了。
从妈妈的口里,宁海以前似乎也是挺不错的人。
但是那些短暂的光辉岁月同他现在的落魄反而成了更鲜明的对比,宁晨觉得,这或许是一件很让人遗憾的事情。
因为当男人意气风发得指着照片诉说他的曾经时,宁晨曾说过这么一句话。
“我喜欢那样子的爸爸。我能要那样子的爸爸吗?”
那是在宁晨还肯开口叫宁海爸爸的时候。虽然只是无心,但是也应该是伤害到了男人。所以男人之后就不再和自己说这件事了。
宁晨抱着相册出来的时候,看到男人把还有一半酒液的酒瓶放在一边,直起了一直弓着的腰,宁晨这时才惊觉,原来自己的父亲有一个宽厚的肩膀和后背,虽然它并没有尽到一个男人、一个父亲、一个家庭的顶梁柱的职责。
那天,宁海和宁晨说了很多。
包括一些给孩子听还尚早的话。
很奇怪,那些平常宁晨左耳进右耳出全当醉汉胡话的话,却被宁晨记到了现在。
宁晨想,那一定是因为,摆出那样严肃表情的宁海,是宁晨第一次所见,而且,像极了宁晨渴望里的那种父亲。
那天宁海说了很久很久,直到宁晨支持不住睡倒。
宁晨恍惚间觉得额头被温柔得触碰了一下。
“宁晨,你记住……”
宁晨再次醒来是在咚咚咚的敲门声中起来的。
平时总是掩藏那一抹高傲的怜悯的街坊们此刻更是不掩同情,包括之前凶神恶煞的老板娘。
一个平时很照顾他们的老奶奶拉着宁晨说:“小晨,别怕啊,奶奶在。”
宁晨含糊得点点头,不知为何,他的内心十分平静。直到见到宁海的尸体后依旧很平静。
宁海是被车撞死的,死的时候手里提着一个袋子、里面满满当当的,都是面包。不过被车压了后,依旧破的破,扁的扁。
大人们商量要怎么处理宁海的尸体,似乎这时他们才发现这个三口之家的女人不见了,而面包,送到了宁晨手上。
宁晨瞅了眼,是他和宁海这几天吃的牌子。
但是袋子被拿走了,小卖部老板说:“可怜孩子,吃点饭吧,叔叔给你做。”
宁晨只是看了看被扔到一边的面包,然后抬起头,冲老板甜甜地一笑,这个笑容让宁晨虽然幼小却依旧能看出日后俊美的美人胚子的脸熠熠生辉,灿烂到让人看不出他是一个刚刚丧父的孩子。
宁晨说:“阿叔,我想吃泡泡糖。”
宁晨第一次尝到的泡泡糖是很便宜的那种,但是很甜,很好吃。
比干巴巴的面包好吃多了。
宁晨的妈妈似乎算好了时间,掐着这个点回来了,身边跟着一个男人。
尽管邻居们指指点点,女人依旧草草安葬了宁海,然后带着宁晨离开了这个他住了七年的小小房子,搬到了另一个城市,那个男人的房子。
女人对宁晨说:“宝宝想要一个新爸爸吗?”
宁晨看着旁边带着期待的憨厚脸的男人,甜甜地笑了:“爸爸会做菜的吧?”
男人受宠若惊,急忙点头。
于是一个幸福的三口之家成立了。男人是个老实人,踏踏实实工作,对女人很好,对拖油瓶的儿子也很好,女人很美丽,儿子也很乖巧。
仿若一切从最初就是如此。
新家庭在第二年迎来了一个新生命,叫妹妹。起名辰,爸爸笑着对儿子说,高兴吗,你和妹妹的名字读音一样。
儿子甜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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