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兴在府门口稍稍停留,打量着自己这座园子,同时也借助灯光打量着马梦得。一别多年,马梦得已经由一名中年人变成了一名五十多岁的老者。他保养的很好。面色红润,穿着一身华丽的绸缎。戴着员外金,一副衣食足的士绅模样,从他地脸上可以看到两个字:满意!
五十多岁的马梦得头发已经有一点苍白,他特地留起了胡须,让自己显得富态一点,保养很好的手指干净而整洁,指甲盖很红润,赵兴可以感觉到对方手上的肌肉依旧充满弹性,他笑呵呵的感慨:“马都管老了,岁月流逝,你已经老了许多。”
他在打量马梦得,马梦得也在打量他,看了许久,马梦得满意地点点头:“昔日狄青出名的时候,已经四十多岁了,离人贤侄三十出头,已经灭了一个国,使十余名国王屈服,如此名将,我大宋前所未有。在下老了,离人贤侄尚英姿勃发,前程远大,看到离人贤侄这番模样,老夫也算安心了,来,老夫给你介绍我儿子马曦,今后他还要托你多多照顾。”
马曦是名三十岁左右的中年人,他长着与乃父相同的一副国字脸,堆着笑冲赵兴拱手,同时招手引导:“赵大人,这里是你自己地家,不要客气,兰汤已经烧好了,快进来洗洗征尘吧。”
赵兴与马曦把臂而行,一边走,赵兴一边寒暄:“马兄在何处进学,所习什么经?”
这是宋人常用的寒暄方式,马曦微笑着回答:“在下未曾入州府学习,只是随父亲学了点文字,算算账而已。”
马曦这么说,也就是表明他没有通过州学的考试,只能算一名秀才,识得几个字,对官方规定的六经并不熟悉。
赵兴打着哈哈,才准备说几句安慰的话,身后,一个热情的嗓门高喊:“太尉,太尉,你回来了,你这一走啊,没想到就是十年,一别十年,你还好吗?”
赵兴转身向声音来源望去,灯影里站着几个人,为首的两个他认识,就是他的邻居、宋代“包租公”邹蕴邹子安,老秀才麻述麻深远。这两人手里提着茶壶,另外端着一碟水果,见赵兴扭身,这两人领着众乡亲,摇摇摆摆冲赵兴走来。
赵兴脸上笑地很欢畅,心里却发苦,他一路急赶,赶回京城,在大殿上立刻参加了一场国宴,日落时分又处理了一场兵变,紧接着又与曾布密谋许久。累的只剩喘气的力气,而此刻,天色已经到了后半夜,时间大约相当于深夜两点的模样,邹蕴、麻述都是闲人,他们到现在不睡,还守候到赵兴府门口,见到灯光亮起就跑过来拜会。可赵兴哪有力气接待他们。
但赵兴不能不接待,因为这是一种宋代礼节,称之为“敦亲睦邻”。想当初赵兴初入京城,这几位左邻右舍就来拜会,如今他官越做越大,如果怠慢了这些乡亲,会被知道的士大夫骂死。
麻述一边往赵兴这里走,一边毫不见外的招呼乡亲:“来来来。我都说了,赵太尉为人亲切,必不会将我们这些乡邻拒之门外……太尉啊,我等乡邻常听说你攻灭大理,压服南海地战绩。很为能有大人这位乡邻感到荣耀,这里许多乡邻是大人走后才搬来的,还没见过大人地面,但也以与大人相邻而居而荣。今日听说大人入城,我等小民凑不到跟前,唯有备下茶酒,前来拜访大人,大人不会嫌我们深夜叨扰吧。”
马梦得笑地也很勉强,他冲赵兴使眼色,询问赵兴的意思,赵兴笑地很憨厚:“哪里哪里。我不在京城的时候,这屋子多亏了四邻照应,我正打算改天去一一拜会,乡邻们来的正好,快请快请。”
将邻居们让进自己地院子,各自落座后,赵兴拱手请求:“容更衣!”
麻述站起身,笑着拱手:“当然。太尉大人一路劳苦。且去更衣,我等在此安心等候。”
赵兴走出大厅的时候。以感觉到两腿迈不动,廊下,还有一群倭女叩首在地,朗声唱颂口号诗,称赞赵兴的得胜而归,马曦陪赵兴出厅,见到赵兴神色疲倦,他上前搀着赵兴,小心的问:“离人兄,要不要跟他们说一声,让他们改日再来。”
赵兴喘了几口气,深深的嗅了嗅汴梁的空气,神色虽然疲惫,脸上的笑容却是发自内心的:“不用不用——这就是大宋,敦亲睦邻,官阶虽高,却不敢阻止左右平民乡邻地拜访,这礼节唯有大宋存在。此刻我的身体虽然疲惫,但他们的到来,却令我的心非常温暖,我知道,我到家了,我家左右有一群好邻居。”
马曦叹了口气,摇摇头,吩咐倭女:“快搀大人下去,把兰汤奉上,伺候大人沐浴更衣。”
如果说赵兴的房子与这时代人有什么明显不同,那就是赵兴地房子里必有一间豪华浴室与豪华厕所。赵兴无论在哪里置办产业,浴室与厕所都是需要精心设计的,而他在京城中虽然待的时间短,但马梦得知道他的习惯,在房屋扩建与重新修缮地时候,也下手着重修建了带有上下水的厕所与浴室。浴室内瓷砖铺地,大型浴缸可以让人在里面游泳,侍女们将一桶桶热水注入大浴池,赵兴躺在浴池中间的大石椅上,在倭女的小手揉搓下昏昏欲睡,嘴里还断断续续的嘟囔:“我不能睡……名单,记下名单,李之纯,李廌,周邦彦……我不能睡,只稍稍打个盹,等会一定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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