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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迟闻暗香起，别来春半尽。
——秦扇随笔
第二日，初冬烂阳的晌午，寒冷的空气无法折射阳光。
苏茗独自一人在一家私立医院的走廊上徘徊，神色没落，继而顿足转头望着窗外。
天色寂白，几片残云静静的在不远处的天空中，如他一般。
医生从病房走出，还没来得及唤他，苏茗自己便已转了身望着他。
“现在，可以了吗？”
“嗯...只是她的病情日益加重，探病的时间我们需要严格控制。”
“好，我会长话短说。”
苏茗走进病房，拨开床前的帘子，一位年过五十的老妇人半躺在床上。
尽管面色憔悴，但那份与生俱来的绝色容貌与经久年月所熏陶出来的高贵气质却依旧令人无法忽视。
“不是说过了，在事情没有结束之前，你不能再来见我吗？”老妇人望向他。
苏茗微微低下头，如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般。
“有些事情我想要从您这得到答案....妈.....”
老妇人望向他，微微有些晃神，浅浅的呼出一口气。
“你只需要按照我说的去做，其余的你不需要知道。”
苏茗有些犹豫，正要开口，却被老妇人的话打断。
“还有，我从收养你的那天起，就已经告诉过你，我不是你的母亲。”
苏茗的面色晃过一丝失落，继而努力想要摆脱这份阴霾，走到老妇人的身边将她的床架摇低。
“跟你说过很多遍了，你的脊椎不好，不能这么长时间的直起身子。”
老妇人想要说些什么，思量了半晌却又沉默了起来。
良久，缓缓呢喃，“如果此时此刻陪在我身边的是我的儿子，该有多好.....”
苏茗沉默，面色如灰。
“你走吧，那个人快来了，你们现在还不能见面。”
苏茗的眼神中沁满了忧伤，失神了一会，微微的笑着。
“你放心，尽管你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但是我也能猜出个大概，我会...好好帮助他的。”
老妇人无声无息的躺在病床上，在苏茗转身离开前望向他的背影，一滴浑浊的眼泪滑落在白色的床单上。
谁还忆孤冢未留生后名，一缕青衣兮。谁可知残躯不及白发染，长留旧颜兮。
（二）
1980年，改革开放初期，万业复苏，欣欣向荣。
明江被分配到了北仑的县城工作，在一所学校做语文老师。
在这里，他认识了同事陈公明与秦扇。
在那个恋爱观念陈腐的年代，陈公明与秦扇早在未出生以前，就已经被两家人订了亲。
那一日，春值正半，花香如沫，爱情的种子早在秦扇与明江第一眼对视时便产生了。
如若要去回忆，在她的记忆里，初识明江的那一日，便是犹如洪水猛兽在内心剧烈翻滚一般。
在那样的一个年代，红旗招展，军歌嘹亮，明江穿着一身不合时宜的西装在人群中落寞的坐着。
秦扇给他递了一份自己亲手做的油菜饼，明江木纳的接过，在陈公明高傲的注视下吃完了来到这所学校的第一餐。
陈公明在那个学校是个名人，其父亲是县城里出了名的土财主，破四旧的时候被红卫兵把家砸了，父亲也被反复批斗。但破船还有三千钉，文化大革命之后，依旧有着不菲的家产。
因此陈公明天生的就有一种纨绔子弟的心性，身边也不乏一批酒肉朋友。秦扇那会是认了命的，认为既然两家早早就已经立下了媒妁之言，自己就应该遵守。
直到那一日，明江拉着她的手带着她在墨绿色的麦田里一路奔跑，阳光如同成熟的麦穗，浓稠的如同有了质感一般。她才恍惚的明白，这应该才是自己从未体味到的恋爱的滋味。
.......
一声刺耳的开门声使得老妇人的回忆戛然而止，她眼神灰暗，却并没有望向来人。
诗远征站在门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继而呼出，望着她。
“我把你要的东西带来了。”
老妇人微微的转头，望向诗远征，他的手里握着一个小册子，上面扉页上写着她的名字：秦扇。
秦扇接过他手中的东西，右手不由自主的颤抖着缓慢的打开它，一段字迹清秀的诗词印入她的眼帘：
粉黛施了嫣华，佳人醉陌栏，颦蹙起了笙箫，香落捻曲牌。月色正半，楼外凤求凰，伊子央央，寒袍挂玉栾。去年城外醉都门，今来别春倚长安。已是流年好景去，非我流苏挂寒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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