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明双目忽抬,深深地望进梵月的眼睛中,口中同时运起佛门狮吼:“南,无,阿,弥,陀,佛!”宝相庄严,周身泛起淡淡的佛光,让人不禁涌起顶礼膜拜的冲动与虔诚。
梵月和无明的眼神一触,顿时浑身剧震,似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神迹一般,神情霎时间由凶狠、痛苦、惊诧、茫然转变为平静、柔和,不由自主地同声念诵佛号:“南无阿弥陀佛!”双掌挥击的速度由快变慢,仿佛被千斤枷锁束缚着,已然威力全无。
无明一指缓缓伸出,正点在梵月的眉心上,低喝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梵月双腿一软,啪的跌坐于地,双手缩回变化出繁复的手印,全身大汗淋漓,曾经的凶戾杀气消失无影,低垂头颅道:“佛门劣徒,罪孽深重。幸得大师点化,方醒悟追悔。弟子恳请大师收容,让我重归佛祖门下,以赎昔日罪过。”
无明道:“善哉!佛门广开,普渡众生。我佛有言,人皆有佛性。何况你与我佛本来有缘,只要你虔心忏悔昔日罪孽,秉持慧心,当成正果。佛祖慈悲,自今日起,你便留在本寺修行吧!”
梵月合掌拜伏道:“多谢大师!”
胡笑天在寺中停留了八九日,把了空的易容本领完全学到手后,才依依不舍地踏上了行程。易容术除了面部化妆之外,还包括变声、缩骨、染发、调配药水、衣饰搭配等种种学问,只有达到形神一致,真伪莫辨的境界,才称得上是易容高手。临别前,了空将自己全套的易容用具都赠送给了胡笑天,还包括了两张珍贵无比的人皮面具,当然也少不了嘱咐他要好好照顾唐雪。
胡笑天染了头发,易容成一个四十多岁的采药人,背起竹篓,装了七八种草药和干粮,根据了空的指点,顺着崎岖的山路走下山来。
他走了两天,终于来到了山区里的一座小镇上。小镇虽仅有三十余户人家,但正位于四川和甘肃间的必经道路上,来来往往的商旅马队甚多,客栈里几乎都住满了人。胡笑天此时身上分文全无,硬着头皮走进一家客栈内,用刚学会的川话问道:“掌柜的,你这里收不收药材噻?”
那又矮又胖的掌柜一抬头,首先看到是胡笑天高大的身躯和明亮锐利的眼神,有一股莫名的压力直迫下来,让他不由自主地答道:“收的,我统统都收的!”
胡笑天把竹蒌里的草药都倒了出来,笑道:“那你看可以折价成多少银两?”
那掌柜瞄了一眼那些稀有的药材,眼皮一阵狂跳,喘着粗气道:“这、这是灵芝吗?好大一棵,可能有上百年了!这难道是传说中佛心草吗?你从哪里找到的?这比金子都贵重呀!”越说越是激动,眼珠子几乎凸出了眼眶。
胡笑天想不到顺手从古寺中拿的药材这么珍贵,摇摇头道:“这是秘密,不能告诉你的。万一你偷偷去把药材挖光了,我岂不是亏足了本?”
任凭那掌柜如何鼓动三寸不烂之舌,胡笑天就是不为所动,拒不说出药材的来处。那掌柜无可奈何,最后按市价的七成买下了全部药材。交易完成,胡笑天正想留下住店,忽听楼上一阵喧哗,一个书生模样的青年男子自楼梯处骨碌碌地滚到一楼,跌得鼻青脸肿。他刚要爬起,一个灰布包袱凭空而降,正正砸到他的脸上,他哎呀一声惊呼,又跌倒在地。只见一名身材粗壮的伙计大步走下楼梯,嘴里骂骂咧咧的,拳头捏得咯蹦作响,直逼向那青年书生。
胡笑天因为自小兼学儒学的关系,一向对文人甚有好感,见状皱眉问道:“马掌柜,你们为何如此欺负读书人?”
那马掌柜嗤之以鼻:“什么狗屁读书人,不过是穷光蛋一个!他欠了我三天的房钱和四顿饭钱没交,我今天才赶他走,已经是宽宏大度了!二娃子,快把这个穷鬼撵出去!”
“慢着!”胡笑天一声大喝,啪的把刚到手的一锭银两掷到柜台上,冷冷道:“他欠你的钱由我还,不许无礼!”
那马掌柜见钱眼开,笑眯眯地道:“是是!”屁颠屁颠地跑过去扶起那青年书生,替他拍净灰尘,笑道:“夏公子,您遇到好心人了!那位大叔把你的债都还完了,你不过去谢谢人家吗?”
那青年公子扶正头巾,啪的拍开马掌柜的肥手,径直走到胡笑天跟前,作揖道:“小生落魄异乡,不意遭小人所欺,斯文扫地,让阁下见笑了。这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若我夏文涛日后能出人头地,决不敢忘记恩公今日的义举!”他身材其实相当修长,只是体格瘦弱,满脸的书生气,神情憔悴,分明是吃了不少苦头。
胡笑天细看他的相貌轮廓,居然和自己有七分相象,而且只比自己矮上两三寸,心中不禁一动,回礼道:“山民无知,先生不必为此耿耿于怀。先生一看便是满腹经纶,才华出众之辈,假以时日,定是国家栋梁之材。这一时的落魄,终究难掩玉石的光华!”
夏文涛越听越喜,立时将胡笑天当成了毕生的知己,拉住他的手叹道:“知我者,莫过于恩公也!余等小人,皆如燕雀,又焉能得知鸿鹄之志哉?高山流水,知音难觅啊!”
胡笑天哭笑不得,暗说书生迂腐,不知人世险恶,你这一番话岂不是把四周的人都得罪完了吗?只看马掌柜等咬牙切齿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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