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南不愿意用手去遮挡刺眼的阳光，他静静地躺着，眯着眼，感受颠簸的旅程。抬着他的人一言不发，压抑地沉默着。塔南的左肩还隐隐作痛，清晰地告诉他，他已失去左臂，在两天前的那一个如血黄昏。
几年以后，当山德鲁的剑架在塔南的脖子上，他问塔南在想什么，塔南淡淡地笑了笑说：“我在想如果那一个黄昏，我不管塔米克的军队，真接冲进粘土之城，结果会怎么样。”
山德鲁也笑了：“依然会有一把剑架在你的脖子上，不过握剑的不会是我的手罢了。”
※※※
天蓝历114风月20日，溃败的塔南军走在逃亡的路上。
队伍井然有序，那是因为一天前他们已经遇到了尼根和埃拉西亚的联军，现在他们已经没有被亡灵追击的危险了。而且虽然塔南军在粘土攻略战的最后一刻功亏一篑，主帅塔南还在肉博战中失去了左手，但亡灵族由塔米克带领的援军也受到重创，同时粘土之城的城墙防御也已被降到最低点。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亡灵的黄昏也已经来临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当夜，繁星，皓月。
塔南军的几大首脑一如既往地围坐在篝火边，手里拿着的，是云梦特有的蛮骨酒。
塔南对菲奥莉娜说：“让人把维耶里抬过来吧，反正现在整个龟驮都知道我们军中有这种东西了。”
“东西。”格鲁笑了，“你这么说比蒙，不怕他宰了你吗？”
塔南的目光黯了一下，他狠狠地灌了一口酒，然后说：“格鲁，我知道你很关心我，但请不要装出这种样子，说这种没营养的话。相信我，失去一条手臂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格鲁脸上假装出来的笑不见了，恢复了他惯有的淡淡的冷漠，说：“那么请你告诉我，为什么你失去手臂后像是完全没的感觉似的，好像失去左手的人不是你。”
塔南从怀出取出一块丑陋的小石头，轻轻地抚mo着，用一种格鲁从来没有听过的语调说道：“因为我生存的目的，并不是要保全这皮囊，直到入土。”
“那么你的目的是什么？”
“这个其实我并不清楚，我从来没有认真想过这个问题。但是现在，我的全部目的，就是结束这场战争。这是我答应这块小石头的。”
“因为你是国际，是吗？”
“是的。我是国际，仅此而已。”
“我也是。结束这场战争，也是我的目的。”格鲁慢慢地摊开他的左手。在他的手心，静静的躺着的，是一块丑陋的小石头。
塔南笑了，轻轻地说：“你是我的兄弟。”
整齐地脚步声渐渐地近了，由十几个食人魔抬着的维耶里出现在火光中。
在粘土城下的大战中，维耶里一个人（兽？）就体现出一个军团的实力，没有一个亡灵能在他的爪下撑一个回合，但它庞大的身躯同时也是攻击的最好目标，当塔南以纺锤阵形突破塔米克的阵线，逃到安全地带后，队中的军医居然无法数清维耶里身上有多少个伤口。当时的维耶里是一只用血染成的比蒙，暗红色的是亡灵的血，鲜红色的是战友的血，而绿色的，是魔兽的血，也就是它自己的血。面对这么多的伤口，菲奥莉娜几乎是哭着耗尽了她的魔力，却无法完成有效的治疗，当时维耶里轻轻的拍着她的头，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丫头。”
在粘土攻略结束两天后，塔南就可以自己行走，而维耶里还要被抬着走，负责抬他的战士每两个时辰轮换一次。对于这一点，维耶里本人表现得非常不满，却毫无办法。
维耶里坐下来，抱里旁边的酒桶喝了一口，说：“两个小鬼在说什么啊？”
格鲁对“小鬼”这个称呼极端不满，低头喝酒。
塔南说：“比蒙虽然不是很聪明的生物，不过大叔你好歹也活了百多年了。你觉得战争会结束吗？”
“小鬼。”维耶里向塔南吼了一声，以示不满，然后非常肯定地说：“不会。”
“不会？”格鲁吃了一惊，抬起头来，“你是说尼根和埃拉西亚的联军会失败？”
“不。”维耶里喝了口酒，说，“至少单纯地从战力上来说，联军zhan有极大的优势。我的意思是说，就算打败了亡灵，这场战争还是不会结束的。塔南，虽然现在的形势是联合对付亡灵，但是你想一想，这场战争是从亡灵出现的时候开始的吗？”
“……”
“很多年前，扎克在酒后说，战争这种东西恐怕要等到生物灭绝的时候才会真正结束吧。”
“那么，我们这么拼命作战还有什么意义？”
“保护我们所要保护的，仅此而已。”维耶里又喝了口酒，说：“对亡灵作战的意义，用八个字就可以说清楚，那是很久以前扎克告诉我的。”
“哦？”格鲁很感兴趣地问，“是哪八个字？”
维耶里把桶里剩下的酒都灌了进去，擦了擦嘴，一字一句的说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繁星，皓月，有一阵风吹过沼泽，夏天快到了。
※※※
第二天，云梦和天蓝境的交界处。
塔南转身看着后面绵延千里的沼泽，对格鲁说：“上次我们进入为追击山德鲁进入云梦时，你想去会战败吗？”
格鲁笑了笑，说：“我们真的战败了吗？”
话音未落，西南方有一骑急速冲来。马上的精灵骑士身上带着血污，脸色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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