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其实,她哪里知道,她根本没有放手与不放手的资格。
舒念菡见她听进去了,这才放下心来的模样,又拉着她絮絮的说起小时候,说起孤儿院,说起心脏手术……
安然从未到过马场,舒念菡倒是常来的模样,领着安然去换了衣服,又带着她去挑马,她自己挑了一匹高大的一看就很能跑的大马,安然挑了一匹瘦小的马。
舒念菡动作熟稔的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帅气的跃上马背,那工作人员又过来帮安然,安然却盯着那不停打着鼻响的马儿不动。
舒念菡骑在马背上等了一阵,见她还没动,忍不住催道:“安然,快一点啊。”
“你先去吧,我随后就来。”安然仰起脸对她说。
舒念菡可能早就想跑这么一场了,于是扔了句“你快点”后,一甩马鞭催着马儿跑远了。
安然长吁一口气,与那马儿大眼瞪大眼。工作人员在一旁笑道:“小姐,不用怕的,马儿性情都很温和。要不你先摸摸它,跟它培养下感情。”
安然摆摆手,退离两步:“不用了,我……”
“安然,你怎么在这儿?”许沐言穿了套黑色的骑装,脚蹬一双长靴,站在不远的地方,一手顺着马儿黑亮的毛,就那样望了过来。
骑马是一项优雅的运动方式,因此骑装亦是非常的优雅,仿若贵族绅士,俊逸不凡。而他旁边的人,却赫然是周子青。
安然转头,先看见许沐言,尔后才发现他身旁的周子青,她微微有些惊慌,随即镇定下来,看着许沐言,道:“我跟舒念菡一同过来的。”
“你喜欢骑马?”许沐言将手里的马鞭与帽子扔给工作人员,朝她走了过来。她也穿着黑色的骑装,帽子长靴,装备整齐。黑色衣裳与帽子衬得她的肤色更加莹白,却有种奇异的生机感。
安然苦笑一声,老实回道:“我不会骑马。”
许沐言将她打量了一番,突然道:“不会骑我教你,过来——”
拉着她便往他挑好的那匹高大的马走去,安然挣扎了下,随即放弃了,任由他将她带到周子青面前。
“你们都认识,就不用我再介绍了吧。”许沐言语带深意,看了低眉垂眼的安然一眼。拉过她,扶着她的腰就要将她往马上放。周子青却飞快而惶急的说道:“别——”
许沐言顿住将安然往马背上送的动作,转头看着忧心惶急的周子青,目光深远,唇角似笑非笑,冷厉的剜过他,“怎么?”
安然手心腻出薄薄一层冷汗,低着头看着靴尖,呼吸渐渐地变得沉重起来。
周子青深吸一口气,从安然身上收回目光,平静的迎接视许沐言似嘲弄的目光:“她很怕马,你不要逼她。”
逼她?许沐言怒极而笑,他低下头,漆黑的瞳孔在收缩成不见底的深渊。安然的身体有些僵硬,他的手就在她腰上,她的细微反应亦逃不过他的眼睛。“我逼你了吗?”
她怕马,然而却不说。非要等那一个知道她怕的人在他面前说出来,这是逼她吗?
许沐言恨恨的想,这根本就是她在逼他。
气氛一瞬间变得剑拔弩张。安然依旧沉默,她也很想说话,然而这样的情况下,让她说什么好?说什么,都是不合适的吧!于是,只好沉默。
安然的沉默,终于引爆了许沐言的怒气。然而他本是极善隐忍的人,是以并不发作,只淡淡道:“如果他不说,你打算怎么办?说话——”
安然亦觉得十分受累,终于抬起眼皮,静静地看着他冷怒的脸庞:“其实,没什么关系的。现在已经不那么怕了……”
周子青闻言,怔了片刻,嘲笑自己的忧心如焚。安然喝她从不喝的西瓜汁,甚至肯爬上她说她最怕的马背上……她,定然已经十分爱他了吧!
三个人,却是三种心思。
“是吗?既然不那么怕了,便陪我跑一圈吧!”许沐言话音刚落,已经拦腰将她抱上了马背,他也跟着纵身跃了上去,手臂从她肋下穿过,牢牢握了缰绳,靴子狠踢马肚一记,马儿仰头嘶鸣一声,急速起跑。
周子青一瞬间看清了安然白到透明的脸孔,想要拦阻已经来不及,只好翻身上马,追了上去。
骑马式一项勇敢者的运动。安然自认不是弱者,然而生平最怕,却偏偏就是马儿。说起来也不算是怕,而且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就是有一次被周子青偷偷带进马场,防护措施没有做到位,她从马上摔下来,造成踝关节韧带撕裂伤以及严重的骨裂。她当时大约痛的麻木了,居然也不觉得疼,然而看到周子青神色惊慌的跑过来时,还是被吓了一跳,因为他哭了……
后来她再不碰马。有次周子青的朋友约好一起去马场跑圈儿,问她要不要同行,她摇头,认真的告诉那人说,她很怕马。周子青那时就站在她的旁边。
其实,她不是怕马,她只是怕受伤,然后他会很难过。
她很怕看见他很难过的模样,所以这些年即便他不在,她仍是小心翼翼的保护自己不受伤。然而现在,她却总在令他难过。
是他的错?她的错?大约,这就是命运吧!
泪水从她的眼眶里毫无征兆的滑出来,无声无息。迎着风,仿佛下了一场伤心雨。
许沐言回头看了眼紧追不舍的周子青,又狠狠抽了马儿一鞭,马儿吃痛,撒开蹄子跑的更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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