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面面相觑,不明白鬼佬七为什么突然发了火,而且说出这莫明其妙的话来。石头上坐着的尖嘴猴腮的却是不惧的,嘿嘿笑了说:“现在是没有白白快活的事了,牛也不行的。你没见龙津城里满街茶室里坐着北方来的鸡吗,身子是丰而长的,皮肤也象剥了皮的木薯一样白,但没有钱他们是不陪你的。水泥厂路段的竹篮队倒是可以讲价的,完了事她还会给你个鸡蛋补补,但兜里没有个子,那是万万不行的。”
众人听了都呵呵乐了,鬼佬七却是不高兴了,一张脸像拉长的布袋一样难看。王百川也是老而啐嘴的,开口说:“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当年我在利民渡上的吴娘那里住了一个月,吃了喝了,也睡了,也没见她问我要钱。你们现在是嘴巴说得风liu,人却象快朽了的四方木,转不了一个圈。要是人能有嘴巴的能耐,为什么不去龙津城里显示一下身手。”
众人倒禁了声,鬼佬七便问了王百川,说:“老哥哪里来?”
王百川答说:“打紫霞洞来。我是要去那里问个卦的,齐巧那师公不知去了何处。”
鬼佬七说:“这师公是作了古的,你不知道吗?”
王百川吃惊了,呀声叫,说:“死了!是怎么死的?怎么就死了呢!”
鬼佬七说:“上个月有人见他坐在后山石洞里的一个瓮里,商议了如何处置他的尸体,没曾想第二天再去看,见后山崖上塌下来,把洞口给堵住了。”
王百川听了只说了句:“这倒奇了,”便哑了嘴,说不出话来。
鬼佬七便问:“老哥要问的是什么卦?”
没曾想这一问倒把王百川给问住了,想自己匆匆去了紫霞洞,并没有想要问什么卦的,那究竟为什么去问卦呢?而师公早死了,自己就永远不知道这答案了。一时想起自己漫长的一生,有过生离死别的悲伤,也有过轻狂的得意,但那都已是平常如这丽江上的蜉蝣一样,而只剩下了这孑然一身,竟站住了说不出话来。
鬼佬七说:“你在地上写个字,我给你算一卦吧。”
王百川提了支木条在手里,在地上写了个“圄”字。鬼佬七看了,说:“框本来是个囚的,可见你心境困顿,但你却又在里面写了个“吾”字,这是要醒悟了自己的存在。老而求开化,如同要破茧的虫子,你是要解这囫囵的世界吗?”说了望着王百川,问:“老哥生辰几何?”
王百川说了,鬼佬七眼睛一亮,拿树枝在地上写了个复杂的字,指着问他,说:“你可认得这字。”
王百川细看,觉得地上的字似凤,似凰,又似虎,但又都不是,便摇了摇头。
鬼佬七轻轻一叹,把树枝扔在地上,站起来,拍拍屁股,一语不发,背着手走上码头,踅身隐到竹林后面去了。
王百川回来后几日,有消息传来,说鬼佬七竟然逝了世,死时七窍流血,面容乌黑,甚是痛苦。原来会这巫术的人临死前是要把一身法术传给后人的,否则死时毒箭在体内发作,痛苦异常。王百川突然明白过来,那日在码头上鬼佬七是在地上写了个神符的,只需自己点个头说认识,便得鬼佬七一身法术了。一时后悔惊诧之情充满内心,认定自己身内是有些慧根的,只是机缘未够,没能成正果,所以去寻了几本相书来研究,日日在船上翻看,不想也真会看四时风向,预卜先知了。
这日,晴和的天气突然变幻脸色,有雷声远远传来,天上便出现子乌云,时飘时散,傲骛不定。王百川心里有些惶恐,把船摆到河中央,拿出卦书要在船上算上一卦,见西方隐隐有杀气,一时又不得其解。这时身后有人大声喊道:“闪开,闪开!”有石块“咚咚”地扔到他船上来。王百川忙起身回看,却原来是自己的小船停在了船道上,捞沙的铁船顺流而下,眼看要撞上了,船上人乱成了一团。
王百川连忙摆浆,无奈心慌手乱,船只是在河心打转,眼看要撞上了,齐巧一个浪头打来,船借势滑向了一边,铁船顺着船舷划了过去。船上的人惊魂未定,一人撑在船沿上破口大骂道:“王百川,你船上是不是有条鸡,小心弄糟了身子。你这样横在河心,撞死了还可以喂鱼,只是你无儿无女,我们的船坏跟谁要陪款。”船越驰越远,那人骂兴未尽,又一扬手把手里的石头扔了过来,“扑通”一声落在水里。王百川在船上出了一身冷汗,脸色变白了,作声不得,待铁船驰走,波浪平覆,心才稍定,进舱咂了一口蛇酒。
洪水便是在这夜到来的。这夜月大如盆,银光泻地。王百川把船摆到了响马滩下泊住。水口河和平而河南北相向而来,在此相会,中间冲起的这片沙洲像位丰腴的少妇卧在丽江源头。这里滩广河宽,水象一平滑的锦缎顺着满滩的鹅卵石飘荡而下。水过了铁桥头,河床才陡然下陷,露出森然的石岸来,把一条河水逼迫得幽深窄仄,险滩回环。王百川半夜醒来,只觉得船身在慢慢倾斜,忙起身查看,只见河水一个旋接着一个旋打来,水位一寸寸上涨。白天绑在崖石上的绳子已完全没入了水里,绷得紧紧的,把船身拉倾了,水开始流进了舱里。王百川忙伸手去解,但哪里还解得开,便又跑进舱里,一阵忙乱,才翻出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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