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决定争取孙承宗的支持,下山之后,朱宏燚没有在水师耽搁,从收编的义军中选了五十个精壮会骑马的汉子,快马加鞭的便向山海关赶去。
大凌河离宁远有两百多里地,从宁远到山海关又有两百多里地,这一路上并不安全,到处都有鞑子的散兵骚扰。若想要安全就只能走海路,但速度太慢。时间宝贵,朱宏燚等不起,而且这一点危险对他来说也算不了什么。
可惜欲速则不达,朱宏燚想快,鞑子兵却偏偏让他快不起来。
“大人,哨探抓到一个鞑子!”
不等朱宏燚吩咐,左良玉霍地站起身,疾步走上前,低声询问了一番方才摆了摆手让其出去,旋即回转身解释道:“卑职让他们把人带进来,审问之后再作理论。”
朱宏燚笑了笑,这个左良玉还真是好表现。不多时,几个兵丁就押着一个蓬头垢面的汉子进来,粗暴地把他摁着跪在地上,又抓着头迫使他仰起了脸。
左良玉看也不看那个汉子,直截了问道:“怎么抓到的人?你们怎么知道是鞑子?”
“大人,咱们三个一组出去视周边的情形,结果就他鬼鬼祟祟在周围张望,问他话他张口就是一连串听不懂的鞑子话,所以咱们就把人带了回来。他力气大得很,咱们三个人一齐上,这才好容易拿住了他。”
“要不是我没吃饱饭,你们谁能拿得住我!”
一旁的朱宏燚正端详着这个所谓的鞑子大汉,见他忽然口吐汉话,不禁皱了皱眉头。
这汉话虽说还流利,口音却僵硬得很,仿佛是很少说似的。还不等他开口问,左良玉就喝退了那几个架着这汉子胳膊的亲兵,口气随即缓和了下来。
“你是鞑子还是汉人?”
“我才不是狗鞑子!”那汉子一被人放松挟制就挣扎着想要起身,奈何刚刚一顿打挨得不轻,他好容易才支撑着站直了身子,挺起胸膛说道,“我是汉人,用了三个月才从老寨(赫图阿拉)逃回来的!”
虽说朱宏燚知道努尔哈赤起兵以来,每年都会骚扰边境,掳走不少百姓,也知道每年都有不少青壮逃回来,但真正看到却还是第一次。打量着这个健硕汉子,看着他那身破烂不堪的皮祅和那双破烂得草鞋,他心中渐渐打消了对方是探子的怀疑,但却没有贸贸然开口。
“既然是汉人,为什么没有投奔边境那些卫所?”
那健硕汉子被左良玉这质问的口气激得一愣,但随即就眼睛红了:“我们一共逃出来好几个人,有人硬是要去边境投靠,结果如今那脑袋还挂在城门上!说四处都是鞑子奸细,还说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尽管大明丢掉了整个辽东,但由于努尔哈赤残暴成性,劫掠走的百姓多半被充作奴隶,几乎每一天都有人从他的地盘上逃跑,而能够冲破重重阻碍逃回来的青壮,素来都是体格彪悍武艺高强的汉子,投奔各卫所经过审查讯问之后,一般留下登籍为军户。所以,朱宏燚和左良玉听了这句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全都是大为惊愕。
朱宏燚此时越想越觉得蹊跷,当下就开口问道:“这是谁下的令?”
“我怎么知道是谁下的令!我只知道,我们辛辛苦苦从那里跑回来,一路上要躲避鞑子的追杀,又要应付其他状况,结果才到宁远就有两个兄弟被抓去杀了,理由就是我们都能说一口流利的鞑子话,却都说不好汉话!”
许是由于太激动,许是由于太久没有说过太多汉话,那健硕汉子的声音不但断断续续,而且还有几分颤抖。他猛地撕开了自己那件破烂不堪的皮祅,露出了身上横七竖八的伤痕。这些伤痕有的是鲜红色的,有的是暗红色的,有的是层层叠叠不知道伤过多少次。
“鞑子从来把我们当人看,只要稍有反抗就是用鞭子,而且不许我们说汉话,逃跑的人一律处死,就算侥幸逃出去,落到其它部族手里还是奴隶。我们逃回来的这一路上都是鞑子的地盘,谁都说自己是流浪的牧民本不敢说自己是汉人,一路干活换饭吃,甚至还和马贼拼了两次容易逃了出来。所以他们投奔了卫所被杀之后,我们全都再也不敢寻上官府……”
左良玉瞧见朱宏燚沉思不语,不禁颇有些为难。这虏中跑回男子如何处置是有定例的,倘若这真是一个鞑子,那么带上就是莫大的祸患!于是,他把心一横,正要示意左右亲兵把人带出去处理掉,却不防朱宏燚抢在了前头。
“你原本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当时可有人和你一起被掳走”
那健硕汉子虽说没见过大世面,但刚一路架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这里戒备森严军士林中不免有些绝望,于是便索性豁出去了。这会儿见对面这貌似大人物的人说话都还和颜悦色,他又生出了最后一丝希望。听到发问,他便舔了舔嘴唇,态度也恭敬了起来。
“小的原本是海州逢水村的农户叫马汉。万历四十年被鞑子掳走。那一次咱们村子的人不是被杀就是被掳走,村子也被鞑子放火烧了。被掳走地其他人不是熬不下去。就是给鞑子杀了,和小的一起逃回来地那些人都不是当初那一拨地……”
觉得这叫马汉地汉子汉话越说越流利,对于家乡地地理等等也描述得极其细致,同样是北地出身地左良玉渐渐相信了这家伙真是从老寨逃回来的,起初地杀心也渐渐淡了。可一想到自己这一行责任重大,不能收容一个底细不明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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