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将黑,下过雪的金陵格外寒冷。
跟在一顶靛青色小轿子旁的丫鬟,踩在末过脚踝的雪地上,寂静无人的街道上顿时唏唏唰唰作响。
看她那娇俏红润的青春面庞,岁数该是不大的,却让那紧抿的一字嘴生生败坏了整体的美好,呈现出与她年龄不相符的成熟稳重。
天色愈暗,出门已久还未到,轿子里的人有些压不住心气了,带着一丝愠怒埋怨:“剪秋,小半个时辰了,怎还未到云宅?若是本郡主受了冷,过了寒气给恬儿,你可担待不起!”
轿子外艰难迈步的剪秋,闻声顿了一步,冻得青紫的嘴唇抿的越发紧了,紧闭的唇瓣白的吓人。
“郡主莫急,前面就是云宅了。知您厌烦,奴婢还是要说一句,在云小姐面前务必不可摆出这般姿态了……”
“行了,行了,本郡主知道了。”剪秋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她急切打断,不想再听。
索性这沉默并未持续多久,拐了个弯儿,果就来到云宅门口。
侍卫递过名帖,静候等待,不消片刻,刘云亲自出来,临着轿边正声道:“郡主冒雪而来,实乃我云宅之大幸。刘云在此替我家小姐多谢郡主好意牵挂,小姐身子已好了许多,静养些许时日,便可下床了。届时定当亲临府上谢郡主大恩!”
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容不得柳如意开口就赶她走了,纵是旁人,都觉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更何况高高在上荣宠不断的云阳郡主柳如意呢?
果真,刘云还未行至门前,就听见唤他的名字:“刘管家且慢!”
刘云闻声顿步,脸上已有些许不耐之色,怎奈她是郡主,身份差别迫使他再次回身,却令他蓦然一震,这已不是他能做主回绝得了。
只见柳如意身穿轻薄白纱,扶着剪秋的手缓缓走出轿子,质地轻盈的白纱随风飘动,黑发仅用一根细白绫束着,任它直直的垂落,就连平日里妆容精致的脸庞,今日也未施粉黛,整个人给人的感觉,与之前认识的盛气凌人高冷孤傲的文阳郡主形象截然不同。
“郭大人秉公执法,文阳罪有应得,也算是给云小姐一个交代了。而我今日来,是诚心向云小姐道歉的,还望刘管家成全。”
柳如意难逃此罪这事,刘云略有耳闻,她说的又情真意切,更是印证了那些传言。
刘云斟酌一番,还是放她进去见云端了。
云端的闺房跟金陵的大家闺秀们的都不同,简单的黑白灰色调,几组红木家具对立摆放,中间放着一条原木长桌,一盆不知名的绿草位于其上,以博古架代替屏风,将这房间一分为二,云端的起居室就在其后。
柳如意怀揣着满肚子疑惑不解,想要走进几步,看清博古架后的空间是否别有洞天,被眼尖的剪秋拉住了,见她冲自己摇了摇头,柳如意这才撇了撇嘴罢休。
博古架后,云端的床位于中央,背后是一面塞满书籍竹简的书架墙,东西各一扇镶着七彩琉璃的落地窗,白色刺绣窗帘做装饰,南边的墙壁上是一个巨大的壁炉,正是那里边的烧的火红的柴火,才使得偌大的卧室暖意融融,再有就是最平常不过的梳妆台,和西边落地窗前的美人榻了,那里是云端午后小憩最爱的地儿。
当时将格局布置成此番模样,刘云等人皆震惊不已,虽史无前例令人眼前一亮,不过看的久了,倒是发现其中的好来了。
刘云此时进来,并未上前,隔着五米远的距离对话云端:“小姐,文阳郡主侯在门外,看样子是来负荆请罪的,我瞧着不像是作假的,便自作主张带她进屋了,还望小姐莫怪。”
“刘管家,你忘了是谁将小姐害成这般模样了吗?竟还带她来府上!是存心来给小姐添堵的吗?”连翘话直,扯着嗓门故意说给柳如意听的,声音自是不小。
弄得刘云尴尬不说,外头冻得瑟瑟发抖的柳如意脸上已经有些怒意了,她好歹是个郡主,若不是为求活路,怎会沦落至此?
柳如意贝齿紧咬,在心里暗暗盘算着,日后定要寻个机会好好收拾她!
这时,又听得云端的虚弱声音传来,“无妨,她既诚心悔过,那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以为她这是要见自己了,柳如意面上喜不自胜,又听她说:“她只是下令的,伤我如此的另有他人,况且被砸伤的是刘掌柜,该接受道歉的人是他才对,冤有头债有主,云叔,这些你该是懂的,我就不做吩咐了。”
“刘管家,你还是快赶她走吧,小姐刚吃了药,就别让她再累着了……”
连翘的话声未落,柳如意自行进来,径自对着床上的云端跪地行大礼,吓得所有人纷纷噤声,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云小姐,是我糊涂了,害得你平白吃了这么多牢役之苦,明日定送来春梅那丫头任由小姐发落。只是今日这礼,小姐自是该受得!”
床上躺着的云端有些意外,在她看来,柳如意这般高傲之人,自是不会跟她再有交集,若真有,只怕也是不好的。
她深知柳如意不会因此事轻易送死,并不打算与她有太多牵扯,以免她日后报复。
遂让刘云打发了她,没成想她竟做到这个地步,莫非……
“云小姐安然养伤,罪妇也该告辞了,只是走之前,我有几番贴己话可否说给云小姐听?”
得到云端首肯,刘云他们自行退避,只剩她二人在。
柳如意依旧跪着,靠着膝盖下隐隐的痛楚提醒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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