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寒冷,屋中跳跃着馨黄的灯火,贾玮坐在香菱面前,语气诚恳地说着,一团团的白气从口中呵出……说起来,俩人相貌皆是不俗,衣饰打扮华美修洁,如此深夜,在这样一间略显老旧的堂屋中,窗外冷月映照,阶下树影斑驳,此情此景,倒是有些隽永。info
“……往后你便在此安住,钱粮用度,一切有我,不用担心,你就等着我为你说个好人家……”
贾玮话音落下,那边沉静了片刻,却是缓然而坚定地摇摇头,“我不要你说亲。”
“……”
贾玮神情一怔,下意识地摊摊手。
“……我只想跟着你。”
香菱抿了抿嘴,添上一句。
“胡闹!”贾玮总算明白,腾地起身,一脚将凳子踢翻在地,砰地一声响,在这静谧的深夜,动静颇大,“……当时你不是答应得好好的么,脱身之后,一切听我安排,如何又改了主意……不对,你早就是这般打算是不是……早知如此,我就不该助你脱身!”
他此时面色难看,相当恼火,此事前后联系起来,略略想想,也就清楚,这个小女子,应该一直都在骗他,当时在拢翠庵中,只是假意答应而已,可恨自已竟不自知,始终让她蒙在鼓里,眼下情形如此,算是麻烦缠身了。
对方因果复杂,他岂能要她?
“宝二爷……”
侍立香菱身后的臻儿又是吃惊,又是害怕,望望俩人,忙上前扶起凳子,冲着贾玮跪下,“……宝二爷息怒,你坐……”
她对这其中的隐情,丝毫不知,眼下听着,隐隐猜到一些,说起来,她虽年纪不大,但此番随着姨奶奶出了薛家,忖度过去,姨奶奶和自己,将来的一切,倒是要靠眼前的这位宝二爷了,万万不可得罪。
这时贾玮冲着姨奶奶发怒,她这个当丫鬟的,不能没个眼色,因此便以自己的方式,尽量平息贾玮的怒火。
她跪在地面,身子瘦弱,两只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贾玮,贾玮倒是有些不忍,但这时并非心软的时候,只瞥了她一眼,便不再理会,也不坐下,板着面孔,视线重新向香菱投过去,见她虽微微低头,不敢望他,但却是容色平静,一双素手也安静地叠放在裙裾上,显然是以一种沉默的态度来应对他的怒火。
望在眼中,贾玮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好,好!”贾玮抬起手来,指了指她,“香菱,你就同我倔……我不管你怎么想,横竖你给我听着,我绝不会要你……我早同你说过了,我也不是一味的怜香惜玉,你打什么主意都是无用……”
怒气冲冲地说着,他索性连姐姐也不叫了,直接称之香菱。
“……你倒是好生想想,总之,这几日改变主意还来得及,我也不同你计较,好生安排你相亲……再过几日,等我没了耐心,你苦头便有得吃了……”
此事决计开不得玩笑,态度鲜明,无疑必要,不能给这小女子留下半点幻想,他如此说着,并不停下,加重语气,给香菱施加压力。
听了这两句话,香菱不再沉默,抬起头来,嘴唇动了动,贾玮暗自一喜,这小女子应该终于惧怕,但下一刻,他就彻底愣住了。
香菱目光清澈,同他对视,“……宝二爷,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只想跟着你,你让我吃什么苦头,我也愿意……”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
这是毛诗中的一首,意为我的心不是石头,不可以随便移动,我的心不是苇席,不可以随便卷曲。
表达的是一种决绝坚定的心思。
贾玮张了张嘴,此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香菱前阵子同晴雯一样,向黛玉学诗,因此想像过去,她学到了这首毛诗,放在心中,正好用到此处了。
她这般说着,语气坚定,贾玮心中不觉有几分感动,但略略沉浸,便即丢开。
他不可能纳她,对方越是如此,他越是要表明态度,万不可摇摆。
一只手叉着腰,贾玮另一只手有力地挥了挥,似乎要将这份感动挥得无影无踪,沉着脸冷笑道,“……我心匪石,不可转也,呵……香菱,你倒是可笑,学了两句诗,就胡乱用上了,你能懂得什么诗……那好,你既不要我为你说媒,你就等着吃苦头……”
“……你适才不是说吃什么苦头也不怕么……我就相信你……我本打算给你钱粮用度,给这院里添些下人,如今一切皆没有了,你们主仆二人……”说着,他指了指香菱,又指了指跪在地面的臻儿,顿了顿口气道,“……你们主仆二人,此后自已养活自已……恩,眼下米缸中似乎还有些米,灶头还有些柴火,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因此从明日起,你们就得想办法挣钱,我通通不管……”
“……从明日起,我也不会再到这边来,哦,对了,这个院子的租期也就是三个月,三个月后,你们若没有足够的银钱,只能离开此处了……香菱,我看你能倔到几时,要知道,一粒米,一根柴火,都是要花钱来买的,更不用说,这个院子的租金一个月可是二两银子……”
他目光望向臻儿,“……臻儿,你家姨奶奶若是改变主意,你到燕京晨报社来找我,报社就在附近,一打听便知……此外,任何事儿都不得到报社来烦我,你可记下了?”
“小婢记下了。”
臻儿眨着大眼睛,几乎要哭了,怯生生地应道。
姨奶奶要是这般倔下去,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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