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宋金保心中一惊,忍不住问。
“还能是什么事。”牛得草指了指北方:“当然,这也是咱家猜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这……是燕……”宋金保面色大变。
“是啊,春天到了,燕子也该回来了。”牛得草嘿嘿一笑。
宋金保不敢再问下去,又叫一张钞票悄悄塞过去,小声道:“公公,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还请通融一下。”
牛得草摇了摇头,他每月俸禄也不过几百文钱,穷得厉害,自然舍不得宋金保送过来大钱,叹息一声站起身来:“得,我再过去看看,有机会再说。”
宋金保大喜:“多谢牛公公。”
牛得草猜得没错,等他夹了一把雨伞再次回到大殿的时候,练子宁正在同皇帝顶牛,远远地就能听到练子宁不缓不急的声音:“陛下让微臣在三个月之内准备两千套铠甲,还得全是铁铠,依如今的工价,加上材料款子,每一具都得两百两银子,两千套就得六十万两。户部又没钱,臣天天去那里催,一连催了半月,连一文钱也没要来,这才想起到陛下这里来告御状。如今,陛下一见臣的面,不分青红皂白就问我要铠甲,臣没这个能耐,可办不了这事。”
朱元璋还是那副淡淡的语气:“每年年初朝廷可拨了不少款子给你们工部,那些钱呢,难道都被你们贪墨了?”
“陛下如果这么说,臣就没什么话好讲了。这工部可不只负责军械打造,各地的河防、皇宫皇城的维修,各处关隘城墙的维护哪一桩哪一件不要钱。陛下才拨下多少钱,臣等左手进来,右手便出去了,那里还存得有钱。”
“嘿,你子吃卯粮,不会当家,怪得了谁?”朱元璋终于冷笑起来:“那么,朕是不是该换个人来当户部这个家呢?”
“换谁都不成。”练子宁也硬邦邦地顶过去一句。
“住口”朱元璋突然将手头一直在看的那本折子扔到练子宁脚下,喝道:“近来朕听人说北元骑兵正在大宁一带蠢蠢欲动,不断犯我边境,屠戮朕的子民,一桩桩一件件罄竹难书。你说,朕身为大明皇帝,被人欺负到头上来,难道能置之不理吗?朕拟派燕王朱棣率北平都指挥司的军马北击残元,一举剪除我大明东北边患。这是北平都指挥使张信请战的奏折,你好生看看,好生看看我大明将士的一腔子赤胆忠心。你身为工部侍郎,好意思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穿着薄弱的铠甲去同敌人厮杀吗?”
“陛下”练子宁也不去拣地上的折子,也冷笑道:“当初燕王本已围,本应一刀杀之,灭此后患,可他却养贼自重,放虎归山。如今好了,北元残寇如今又死灰复燃了。燕王这个心思,别人看不穿,臣却明白得很。”
“哦,你这是在弹劾燕王了?”朱元璋用冰冷的目光盯着练子宁:“这请兵请饷的折子可是张信写的,同燕王却没有任何关系。”
“张信做了燕王那么多年部将,臣不信这折子燕王不知道。”练子宁也不畏惧,继续大声道:“若陛下说臣是在弹劾燕王,那就算是吧。燕王一心养贼自重,臣以为东北匪患只怕不像他说得那么严重,他这就是借机会给朝廷难堪,却不想出兵。燕王此人虽有雄才大略,可臣却认为不可将他放在北平这种军事要地,也不可再让他带兵了。若陛下放任不管,只怕将来会成我大明朝的祸患,陛下,为我大明江山计,为太孙计,当将燕王移藩啊”
“住口,朕的家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说三道四了?”朱元璋眼中满是腾腾的杀气。
“人主者,没有家事。”练子宁也豁出去了。
雨还在时不时滴下,落到朱元璋的肩膀上。
须臾,那件朱红色的龙袍整个肩头都湿透了。
至于那练自宁,身上早就湿透了,站在皇帝面前,地上早**一大滩。
君臣二人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牛得草赶忙撑开伞走上去,举在皇帝的头上。
朱元璋看了牛得草一眼:“你怎么又来了?”
牛得草:“回万岁爷的话,锦衣卫百户……”话还没说完,殿外就有人来报:“太孙到。”
一个圆脸蛋的少年人走进来,叫了一声:“皇爷爷”就从牛得草手中接过雨伞,温和地对牛得草说:“你出去吧。”此人正是大明朝的太孙,未来的皇位继承人朱允文。
牛得草这下再没机会说话了,只得一恭身,慢慢退了出去。
在退出大门的一刻,他听到朱元璋突然笑了起来:“太孙,你可是来为练子宁说情的。”
“皇爷爷,这里湿气重,又在漏雨。你身上又那么多伤,若复发,孙子,孙子心中难过得紧,不管怎么着。皇爷爷你还是先换身龙袍再说吧。”太孙的声音里带着哽咽。
“回朕的话,你是不是来给练子宁说情的?”
“皇爷爷明鉴,练大人也是一片忠心,虽然说了不该说的话。那种混帐话也是人臣应该说的吗,可是……”
牛得草知道殿中所说的事设计到未来皇位之争,如何敢再听下去,再听下去,只怕老命不保。这下不用人扶也走得飞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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