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披风是宋瑾的,静书没有理由拿着这件衣服慌慌张张跑出去,全然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而且又十分巧合的撞上何梦瑶。
这一切太过于巧合,令她不得不怀疑这场风波收拾有人刻意而为。
李若言走到靠窗的红木椅子坐下,穿过雕花窗纱的阳光落在她净白面容上,她的笑容也染上了阳光,一如当年那个水木清华的女子,道:“这都瞒不过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璞玉微笑道:“大概是皇后去请皇上的时候。”那时的若言整个人都有些恐慌,直到听说要去请皇上,她稍稍有些镇定,甚至眼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光,身体也有些放松。以至于璞玉更肯定心中所想。
若言随手折了一枝花开正红的杏花,握在手中,细细把玩,好似无心说道:“玉儿,我只想我们能安然度日,那么何梦瑶必然留不得。若是今日不除去她,日后更难对付,会成为心腹大患。”
璞玉笑笑,并不回答。何梦瑶吃了这么大的亏,她定是不会服气。若言终究太过小瞧何梦瑶了。
斩草不除根,只会春风吹又生。
春夜渐渐深了,如勾的月亮远挂天天际,淡月笼纱,仿佛笼了一层秋日清晨如烟的薄雾,挤挤挨挨开在枝头的杏花在如水平静柔和的月光下影影绰绰,袅袅杏花香,浮动在这朦胧的春夜里,盈盈绕绕,似有若无。
三月春色,人间芳菲,果然名不虚传,连着深深春夜也春色深深。璞玉立在门前,任夜风拂过脸颊,撩起身后长发,心却如月光般,平静柔和。
峨眉颦笑今,将言而未语;莲步乍移今,待止而欲行。
宋瑾刚刚到净玉阁前,他看到的便是这样一个温婉似江南山水的美人。
清浅月的明色与暗色落在她的肩头,身穿浅碧色淡薄罗裙的她如春日烟柳立在门前,裙裾在夜风中有一搭没一搭飘动,手中的灯笼轻轻摇曳,烛光摇晃。
他向前接过璞玉手中的灯笼,一手提着灯笼,一手牵过璞玉的手,往殿中走,声音染了夜的凉意:“夜深了,怎么在这吹风?”
月光将两人的身影倒印在脚下青石板路上,两手相握,并肩而行,她弯着眉眼,温声道:“臣妾在等皇上。”
无声跟在两人身后的徐泾闻言可以放慢脚步。璞嫔对皇上是有情的,忽然心疼起这个温婉似水的女子。
皇上是万人之上的国君,万事都要顾及天下,以至于有许多事却无可奈何,很多烦恼萦绕于身,譬如雨露均沾于六宫粉黛。
徐泾鬼使神差的抬起头打量走在前头的他们,只见皇上脚步停住,转身过来,低头与她四目相对,声音温柔:“夜深凉意浓重,下次再屋里等朕。”
她点头勾唇而笑,笑得温柔,然后皇上一同进入屋中,赏析她昨日新作——《春日桃花图》。皇上看得十分认真,时而指着画卷轻声点评,而她坐在红木椅上,仰头对着皇上巧笑倩兮,乍一看俨然璧人一对,女才男貌。
徐泾深深觉她虽通透至此,却十分不适合宫廷,更适合过着闲情逸致、诗情画意的生活,她应该如野鹤般自在生活。
她的笑容如她的人一般格外温柔,徐泾突然回忆起一个美丽明艳女子那倾国倾城的笑颜以及昨日他对她所说的话,心中一阵懊悔。
徐泾退到室外,为两人关上门,在门口石阶上静立,看着朦朦胧胧的月色。或许时间太久,他竟然忘却了那个明艳美丽的女子的存在了,他忘了,但皇上未必望忘得了。
宋瑾忽然伸手将她拉起,从背后抱住她,头靠在她的肩头,看着画双眼尽是惊喜,温声问:“等朕等到这么晚,见到朕了,不讲一句话,只给朕看这幅画?”
璞玉放软身子往后倚进她的怀抱,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含笑道:“臣妾要对皇上讲得已经讲完了。”
她要讲得话都在画里,他是懂画之人。
老师曾说过她好似为画画而生,她的画比她的言语更能精确的表达她心中所想。她曾想若是有一天她达到词不达意地步,她就以画画展示,不曾想来得如此之快。
宋瑾笑笑:“如果我看不懂呢?你的画岂不是浪费了。”这世间可能只有她璞玉,才会用画卷去诠释她心中的谢意,也只有才能用画笔淋漓尽致绘出心中所想。
“不会”
她给他看的不是气息深厚的山水画,而是他与她在初次在桃花里邂逅。
她站在一树桃花树下眯眼享受他带来的桃花酥,他一袭白衣负手立在青石桌前,笑意盎然。
他每一次给她的都是她所需的,第一次的桃花酥,再到后来南海夜明珠,以及若言之事,她感谢他体贴的关怀。
璞玉呵呵直笑:“我知道你懂得。”
她知道他一定会懂。他是老师的得意门生,他精通比她更多,她从来不用担心他看不懂。
简单干净的线条勾勒,质朴的颜色渲染,画如其人,呈现着一股温婉平静的气息。宋瑾忆起她初次画画的样子,长发绾成飞仙髻,只用枝桃木簪固着,身穿莲青色罗裙,腰间系着条乳白腰带,身躯纤细,腰若细柳,端庄淑容,而又清秀典雅。
初见时被她的画技所吸引,再后来发现她明明温婉似江南山水却聪明通透似只小狐狸,令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忍不住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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