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汽笛,火车穿山越岭,载着青春逸动的思绪,一路向北,奔向着那个陌生的未知城市。
时间已近午夜,不知何时一道阴影悄然笼罩了这列火车,远远望去,这列火车隐隐有灰败的颜色一路随风飘散,仿佛随时都有解体的可能,而火车驶过的铁轨上有斑驳的黑点缓缓浮现。此时,车厢内千余名乘客多半都已进入梦乡,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毫无所觉。
路小南左手托着腮,右手食指在木桌无意识的轻轻敲击着,竟是与火车相合的节奏,他的目光望着窗外月光下或明或暗飞驰而过的田野,不知在想些什么。在他周边全是或深或浅或轻或重的鼾声,整个闷热的车厢几乎所有人都陷入了沉眠,就连车厢的顶灯也似乎暗淡了许多,他明明觉得很疲乏,但就是睡不着。
这就是所谓的离乡愁绪吧,可是自己有乡愁么?路小南自己也不明白,那个生活了十八年的城市对他来说究竟算不算故乡。
他是孤儿,从记事起就住在孤儿院,所以他对父母根本没有什么直接的概念。孤儿院一半以上的孩子都身有残疾,加上人口国策的限制,很多父母生了残障婴儿根本养不起,难以承受高额治疗的费用,那里的孤儿基本上都是被悄悄抛弃在孤儿院门口的,能够被好心人家收养有个好前程的更是寥寥无几。
路小南作为孤儿院中为数不多的身体智力都很正常的孩子,能够从这些孤儿中脱颖而出鹤立鸡群很正常,但在没有家庭收养、各种学习条件和资源都很困难的情况下最终还能考取大学,只能说他真的很努力,很难得,没有被出身条件迷了心智。其实,不是没有家庭愿意收养他这个长相漂亮到让女人都嫉妒的男孩,只是他不愿而已,没有原因,就是不愿。
记得大学录取通知书被送到孤儿院,一直照顾他长大的戴妈妈还在为学费犯愁的时候,胖胖的院长大人已经满面红光的带着一大帮记者来参观采访了,于是一批关于孤儿院困境之中竭力为社会培养有用人才、孤儿身处逆境励志成才之类的报道在这个城市的媒体上如花般绽放,尽管路小南考取的只是二本,也并非什么名牌大学,但这些都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孤儿院受到了政府的嘉奖,受到了很多企业的赞助,成为了这座城市这个夏天最让人记忆深刻的名词。
路小南的学费是一家企业赞助的,那家企业的老板在接受新闻采访时说,他们将一直赞助他到大学毕业,并给予他就业岗位,如果表现优秀还将给予特别奖励,他们以后还将会更多的关注和赞助贫苦学生……
路小南不知道那位好心的老板说的是真是假,但他却知道孤儿院院长大人换了一辆新轿车是真的。
其实,路小南很腼腆,很不愿意抛头露面,只是很多时候身不由己,是被戴妈妈劝着才站到众人面前的。要说那座城市能有什么让他牵肠挂肚不能忘怀,戴妈妈肯定是最重要的一个,他就是被戴妈妈由孤儿院门外路南侧长满杂草的花坛中捡到的,所以取名路小南。那时,戴妈妈发现他是个男孩时原本以为又是一个残疾儿,岂料检查之后发现一切正常,很是奇怪了一阵子,要知道八十年代有的家庭为了生一个男孩甘愿倾家荡产,像路小南这样身体和智力正常的男孩又怎会被抛弃呢?
他由车窗外收回目光,轻轻将靠在自己臂上的那个女孩推开,女孩嘤嗡一声,换个姿势继续睡。他笑了笑,溺爱般抚抚女孩的头,站起身拿起水杯在被层层人丛占满的过道中挤过,来到车厢交接处,这里比车厢内要凉爽许多,空气也不那么浑浊,汗涔涔的身体立刻舒服了许多,他接了满满一杯温水一气灌下,感觉头脑更清醒了。
“嗨,同学,你好。”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
路小南四下观望,终于在车厢交接门下看到了那个盘膝而坐的球一般的少年,也真难为了他还能坐得下,尽管汗水早已将他的衣衫湿透,但他依然固执的套在身上遮挡着肥硕的身子,那样子简直是流汗事小失节事大。
“看什么呐,这位同学,就是叫你的,过来坐。”那胖胖的少年费力的向他招招手,看起来连喘息都很困难。
“你在叫我?”路小南指指自己的鼻子,“我们认识吗?”
“这一列火车百分之八十以上都是赶去大学报到的学生,都是年轻人相逢何必曾相识。”那少年说着,有些费劲的由背后拿出一张报纸铺在他对面,轻轻一拍,“坐,晚上睡不着随便聊聊。”
因为这列火车终点人人向往的京城,一路要经过数座大城市,每一座城市都有一所或数所大学,所以在大学开学前连续几天这一线路的火车几乎都是被学生潮占据。
路小南耸耸肩,暗想这小胖子还真不认生啊,他是孤儿却并不是孤僻,虽然略显内向却并非不善交流,那似乎是一种自我保护。此时面对一名陌生同龄人的邀请,终于还是不忍心拒绝,他微微一顿,有些犹豫着坐到对方面前。
“不要那么勉强好不?本少仙我难道是妖怪,会吃人?”那少年轻轻一笑,自认为很幽默,但他一开口便露出满口微黄的牙齿,与他那张肉滚滚的娃娃脸很不相称。尽管路小南并不是那种以貌取人的人,但还是在心目中将对方的印象分坚决的划掉了三分之一,还本少仙呢。
那少年向路小南伸出手,自我介绍道,“本少仙叫途风,今年十六岁,乃是乾云山金光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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