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被鲜血染红的衣服已经换了，上半身更是被绑在严实的绷带中。我挣扎着坐起身，左手用剑在床上一撑，身子顺势一斜便下了床。目光一转，果然是一间密封的屋子，靠里的的石台上烧着一支松香，喇喇地烧着，屋子里浓浓的香味应该就是它放出的吧？只为什么我会觉得是药香呢？
她就站在离我三米远的地方，兴许后背处就是入口，风声响动，她的长发轻轻地拂动着，见我下床，也不言语，只呆呆地看着我，我也呆呆地看着她。
她一点都没有变，还和十年前一模一样。也许也变了，十年前她的眼神不是这样的，“转盼流精，光颜玉润，含辞未吐，气若幽兰。”这是十年前我第一次见到她时那惊鸿一见下的评语，“去年花开逢别君，今年花开又一年。”未老是天，但人会变，十年了，世事茫然难自料，也许不变的就只是这岁月与江湖吧？
“你变了。”
我无语，我们都变了，江湖岁月催人老，从三年前婉儿哭着拔下我头上的一丝白发时，我就知道我老了。我老的不是年龄，是心。一个人如果觉得自己老了，那么他就是真的老了，并且这种“老”是无可救药的老。
“你还是那么不喜欢说话。”
我并不是真的不喜欢说话，五年前我就和脸蛋与身上的衣服一样红的苏芮在一起说了三天三夜的话，喝完了回燕楼里所有超过一百年的好酒。我醒来的时候已经“燕去楼空”，苏芮和我喝了她所有的好酒，回燕楼主人第二天就变成洛阳城里最穷的张九长，从那天起江湖中再无人听说过回风燕苏芮的任何踪迹事迹。我没有去找寻她，一个人如果想要在你面前消失，永远地消失，你就是找到又会怎么样呢？
爱穿红衣的苏芮已经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五年了，那滋味无穷的美酒也五年没有尝过了。苏芮你到底去哪里了呢？
我是否应该去找找她呢？
我迈步往外走去，也就是向她走去，出口就在她后面。
“站住。”
我没有站住，我跨出一步的脚沉稳地跨着第二步。一个剑手什么都可以不会，甚至是不会剑术、不会杀人，但是必须会忍耐。忍耐屈辱，忍耐饥饿，忍耐痛苦。只有忍耐了这些才可以去面对死亡，也才不会死亡。明白这个道理的人很多，能够做到却很少。所以这个江湖总是不断地新陈代谢，不断地“新人换旧人”。
“做一个剑手，就要做到还有一口气就不能倒下。剑是属于高贵的人的，一个躺倒的人不配用剑。”这是我师傅告诉我的，十五年前告诉我的。他告诉我这句话的时候，我已经在雪地里躺了三天三夜，我几乎已经成为一具僵硬的尸体，但我还有一口气。师傅就是那个时候找到我，并递给我一把剑，剑上有两个字：回春——妙手回春的回春，春回大地的回春，多么美丽的名字。“你的剑，从现在起，你就是一个剑手，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过躺在地上装死的剑手。”我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我僵硬了的四肢告诉我，我做不到。他一把提起我，重重往地上一顿，我冰冷的双腿深深陷入雪地中，我到底“站”起来了。
师傅的话，我从未忘记。甚至连他在茅厕里所说的梦话，我都没有忘记。从那天起，我一直在行使着那一句话中的责任——剑手的责任——只要有一口气就绝不倒下！
我身上的伤很痛，我的胯的移动并不会带动我的上身，可血液的流动依然让我知道，这痛苦有着怎样的力量。
我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三米的距离我走了整整六步，我来到她的面前。
她没有让开。
“你记住，从今天开始，如果有人挡在你面前，那么，杀了他，从他的尸体上过去。
这是十年前的一天，师傅对我说的很多话中的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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