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男子在箭射出去的一瞬间,便收回目光转身下楼,并未再多看哪怕一眼。
在其心里目标必死无疑,若是在这般距离和对方毫无防备之下也能失手,他也无颜再拿起弓箭了。
怒雷滚滚,宛若天谴。
白衣男子慢悠悠的走出酒馆,把手中的弓箭随意的扔在地上,迎着逐渐猛烈的风,像个幽灵一般消失在无边的夜色里。
妫翟望着突然出现的闪电,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只觉得有一把千斤重锤击中了自己的胸口,她的身体被这股力量冲击的向后倒去。
她艰难的撇了一眼小小的胸脯上插着的羽箭,望着随着自己的呼吸摇晃的箭尾,小脸上露出一抹不正常的潮红。
妫翟觉得很累,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累,就像是十几天睡不着觉的人,正在兴致勃勃的啃着最爱吃的猪脚,却突然睡着了一样。
那种可以抛开所有的累,让她的视线渐渐的模糊了起来,眼皮也宛如坠了座巍峨大山,沉重的难以想象。
人的身体在突然遭受伤害时,开始的一段时间内是感觉不到任何疼痛的,此时的妫翟心中只有茫然,那种无任何思想的茫然。
“翟儿!!”
妫英听到院中的响动,连忙跑了出来,望着躺在地上的妫翟,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
她飞快的来到井边,紧紧的抱着那道瘦小的身体,左手抚摸着毫无血色的小脸,泪水如泉涌。
随着声音的传开,与酒馆之间的小院内传出一道木头碎裂的声音,一位剑眉凤眼,身长八尺的冷峻青年翻墙而入,眨眼之间便两人的面前。
与此同时,小院的房门被人野蛮至极的一脚踹开,一位年近四十的妇人率先执剑而入,来人双目寒冷如冰,脸上看不出丝毫表情。
紧随其后的则是一位双十年华的貌美女子,她身穿一袭泛黄的布衣,左肩上挎着一个带着环扣的红色木箱,看起来弱不经风的身体,速度却不落下妇人丝毫。
女子蹲在地上从怀中拿出块被叠的整齐手帕,用手托着妫翟的左手使其掌心向上,接着她伸出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搭在其手腕处,便双目紧闭似乎在感觉着什么。
冷峻青年诧异的望了女子一眼,却并未多说什么。
过了片刻后,女子睁开双眼,其内闪过一丝疑惑,让人把妫翟抱回屋内平放在床上,从红木箱子里拿出一把剪裁衣服用的刀,小心翼翼的把其胸前的布衣裁开,露出了插在上面摇摇晃晃的羽箭。
杂货铺掌柜看着眼前的丝丝血迹,饱经风霜的脸上这才浮现一抹微笑:“世人谣传女公子为桃花仙子转世,对于这种无稽之谈我从未信过,如今却有些相信了。”
冷峻青年撇了她一眼,松开一直搭在腰间剑柄上的手,走出房门来到井边站定,便如一尊石像静静的望着酒馆的窗户,就连飘落身上的稀疏雨滴都未在意。
女子让杂货铺掌柜去找了壶酒,让妫英去烧盆热水后,这才伸出手握在箭柄上,毫不犹豫的拔了下来。
她心情复杂的望着箭头上秀着百鸟朝凤的丝帛,和那已经碎了的打磨成珍珠形状的羊脂玉,暗道了声可惜,
杂货铺掌柜见无大碍,便悄悄的退了出去,今夜发生的事太过突然了,也太过疏忽了,她必须要及时报上去。
女子拿出一块干净的白布沾了些酒,把伤口做了些简单的处理后,又拿出有着带锯齿边椭圆形叶子,被晒干的药材,用酒浸泡后敷在了上面。
妫英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望着大汗淋漓的妫翟眼中充满心疼:“女医,翟儿没事吧?”
女子点了点头,宽慰道:“女公子鸿福,致命的一箭正好被丝帛挡住,只没入了胸口几厘,并无性命之忧,只是可惜了那块玉。”
妫英听完这话,心里好受了些许,看了一眼桌案上的丝帛,脸上浮现一抹复杂。
女子用白布把妫翟身上的伤口包裹好,走到案前坐下,拿出空白的竹简和笔边写边说道:“女公子此次能保住性命,虽有丝帛的原因,却并不是最大的原因。”
妫英不知其为何如此说,便开口询问道:“此话怎讲?”
女子停下手中的笔,转头望着躺在床上的妫翟,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我见过很多箭伤,强弓射出去的箭,可以瞬间把人的身体贯穿,根本不是一块小小的玉石能抵挡。你想想那种力道,一般人的身体能承受的起吗?”
妫英皱眉:“你的意思是说,光凭力道就可以要了翟儿的命?”
女子再次点头:“所以说,这不是一把强弓,恐怕连弓都算不上,不过是临时做出来的。”
“姑娘说的不错,此人极度自信,弓的强度和射出箭的距离,包括身上所穿的衣服,都把握的极其精确。他把这些因素全部算在其内,刚好能射杀。”
这时,一道冷漠的声音传来,冷峻青年兀自走了进来,脚下却未发出半点响动。
女子诧异道:“你知道是谁?”
冷峻青年望着摇曳的灯火,眼中充满回忆之色:“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应该是无影。”
妫英有些莫名,从未听起过这名字。
而女子先是一愣,随后想起了什么,美眸深处闪过一丝恐惧,震惊道:“号称一步一人的千殇无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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