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言有理有据,就连孙越陵都感到无从辩驳,觉得理应如此,毕竟在朝廷法度政策下,这些商贩才能赚得盆满钵满,如今大明灾祸四起,他们没有理由不来反哺朝廷,为国出力。
天启皇帝听得连连点头,显然郭允厚的话也深深打动了他,正欲说话之时,却见周顺昌涨红了脸,兀自强辩道:“皇上,臣以为此言大不妥当,虽然宋时的盐课高于本朝,但事出有因,岂能一概而论,又岂能以前朝之政,度今日之法?今日国之户口已大大超过了宋朝,且盐业产量虽有增多,但终究比不上人口的扩张,故此,当需大于求之时,盐业售价之提升乃必然之理,又岂能以宋时较论?”
周顺昌理了理思绪,接着说道,“至于盐课如此之低,也是我大明朝恩泽天下、造福百姓之举,不与百姓争利、永定税赋于民,难道不是我大明洪武帝定下的万世章法么?岂能因为国库枯竭,就将所出转嫁于百姓头上,此举,当令天下商贾、庶民寒心呐!”对着天启长拜于地,喊道,“望吾皇深明其义,勿作伤财扰民之举啊!”
最后这句说的就有点激进了,天启一双淡眉已经拧成了结,满脸的不悦之色。
郭允厚见状连忙说道:“皇上,此乃为国利民之举,倘若施行,当使国库充盈,大明强盛,望皇上早做裁断,下诏施行啊!”
“臣附议!”阉党霍维华站出班列,对着天启俯首说道。
“郭给事满嘴胡言,强词夺理,臣反对,望皇上明裁!”东林党人魏大中站出官班,第一个声援周顺昌。
“臣附议!”
“臣反对!”
一时之间,双方的势力各自出班声援,并开始了互相指责斥骂,整个皇极殿上乱成一团,朝堂之上成了东林党和阉党互掐的场所,乱糟糟、气哄哄,嘈杂无比。
“周顺昌,本官看你就是我大明朝的蛀虫,勾结淮、浙商贩专事不法,否则我大明盐税何低于此?”霍维华开始了对周顺昌的谩骂侮辱,言语无状。
“匹夫,安敢做跳梁之举?”周顺昌不淡定了,回击道,“汝这等奸猾之人,也敢在朝堂上放肆,皇上迟早将你发配边关。”对这个弹劾王安、暗施诡计的小人,东林君子心中都感到无比的愤慨。
这边厢,郭允厚对着魏大中吼道:“孔时老贼,你何必假意惺惺、弄名作态、标榜清廉,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江南持有的田地房产吗?我看你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大仓鼠。”魏大中出身贫苦,入仕后还粗衣敝事,且以清廉之名闻于当世,号称举发贿赂,馈者无敢临门,是东林党中的一大标杆。
魏大中怒不可遏,吹着胡须朝郭允厚骂道:“你这个无耻小人,劾举首善书院,诋毁清流之名,早为仕林所不耻,还有脸在此大放阙词?”
“仕林?”郭允厚哈哈大笑,“你们东林党所谓的书院、会堂,便能代表整个天下间的读书人么?便能掩盖大明所有读书人的心声么?真正是好笑啊……哈哈……”
朝堂之上,两党争执不休,互为指斥,乱象纷纭。但朝堂之上的东林党人此刻毕竟占了多数,渐渐地,东林的呼声完全压过了阉党的呼声,整个朝堂之上,只闻东林党人愤慨激愤的抨击,阉党的声音小了下去,终于渐不可闻。
孙越陵抬眼看了看坐于龙椅之上的天启皇帝,只见他脸色发青,额上青筋暴起,双颊绷紧,显然在极力克制。
到了这个时候,他纵然是想要按照叶向高和赵南星的意思来上奏,也是无从发力不合时宜了,不得不捺下心来,听着东林党对阉党的大力抨击、怒言阀哒。
瞥了一眼站在官班前列的赵南星和叶向高,只见赵南星又是满脸红光,正在与人滔滔不绝作清浊之辩;而叶向高仍旧是那副老僧入定模样,似乎对发生在身旁的一切闻若未闻,视若未睹。
原本是参议朝政的重大朝会,在东林党和阉党的参合扭曲之下,成了双方互相攀咬斥骂的一大闹剧。
“党争误国啊!”孙越陵如斯长叹,能出现这样的局面,真是让他万万意想不到。
“皇上,微臣有话要说!”一片嘈杂声中,一个苍老而振聩的声音忽然高声响起,掩盖了那片争执之音。
听到这声喊,所有人都渐渐静了下来,一时之间,朝堂上静至落针可闻——熟悉的人都知道,这是当朝首辅叶向高的声音,叶向高是除了当今圣上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重臣,他的态度,不能不引起所有官员的重视。
“哦?首辅有何话要说?”天启见是叶向高,也压下了心中的不快,以平和期待的眼神朝他看去。皇极殿中的所有官员也目视着他,看他究竟是如何一种态度。
叶向高站出班列,朝着天启微微俯身,道:“回皇上,老臣以为,对两淮、两浙之地派盐监、增税课,必定充盈我大明国库,乃上善之法,理应为之!”
“轰”的一声,此话一落,整个朝堂之上又炸开了锅,议论纷纷,嘈杂不休。
令阉党成员万万想不到的是,内阁首辅、东林宿老叶向高竟然赞成他们的意见,表态同意诏增两地盐税;大部分东林党人也是大吃一惊,万万料不到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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