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消失在他的生活中,已经超过四十二天加十九个小时了。女孩不在的日子,就由寂寞和悲伤代替了女孩继续陪伴着他。女孩不在的日子,他重又回到自己两点一线的平静生活中去。一切看来都和以往一样,只有他自己知道,现在,和过去同样的日子,感觉是多么的不同,从女孩的出现开始,从女孩的离去开始。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终于也到了世纪末的最后一个圣诞。这无雪的白色圣诞,就像是缺了女主角的戏剧。跳过,不予处理。
又是6天过去了。12月31日,二十世纪也终于到了要结束的时候。在这样两个世纪即将新旧更替的夜晚,如果不出去走走,似乎对不起花了那么大的精力把今天炒得火热的商家们。他在心中这样试图说服自己,想要藉着新年的热闹气氛,释放自己这近两个月来,紧紧压抑着的心情。
时间还是如常的流逝,冬天所难得一见的阳光,也并不因为人们赋予这个时刻的特殊意义而在这个城市多作哪怕是一两分钟的停留,反而是早早的就在晚霞的笼罩下消失了身影。
天,渐渐黑了下来。
简单的吃完了晚饭,他开始作外出的准备。
换上黑色的牛仔裤,套上黑色的风衣,戴上黑色的手表,再加上黑框的眼镜,这是他和女孩一起出门时候的典型着装。女孩送的钱包自然是必不可少的。还要带上适量的面纸和湿巾,以备不时之需。
嗯……家门的钥匙、自行车的钥匙、手电……他一样样清点着随身的物品。
好像很久都没有刮过胡子了?临出门前,他突然想起了他平常都懒于去作的这件事情。于是收回了已经迈出门的一只脚,在杂乱的书桌上随手翻出了久已失宠的剃须刀,站到了那只巨大的穿衣镜面前。
人在疲惫的时候,好像胡子并没有累倒,还在拼命的向外钻。大概是长久以来疏于练习的缘故吧,手的动作,迟钝而僵硬。而电动剃须刀对付这些已经“成年”了的胡子也不是太内行,虽然确实是旋转着、尖叫着努力了不少时间,也没有如预定般完成任务。
嗡嗡声停住了。镜子里,那张灰暗的脸苦笑着,目光在自己的身后寻找着那个熟悉的声影。他的嘴唇震动着,想要呼喊那个熟悉的名字,想叫她带着剪刀来帮忙,想要看到她跳动的身影……
——那个人现在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藏在他心中的另一个冷静而理智的自我浮现在思维的空间中,残酷的扯碎了他自己编织的幻想,让无情的事实进入脑海里。
心,剧烈的抖动着,一阵窒息的感觉向他侵袭而来,让他的头脑变成一片空白。他把身体前倾,用前额靠在冰凉的镜面上,支撑着自己,希望它能让自己清醒一下,帮助自己控制住泪腺,不要让自己的泪水,在这样的时刻流下来。
十分钟后,带着没有处理完的面孔,他走出门去。
新世纪前夜的街头,虽然也是人头攒动,但是并没有从前想象中的那般热闹景象,除了各处的标记都从去年的2000换作现在的2001之外,也并不显得与往昔有什么太大的不同。寒冷的天气,可能让大多数年纪稍大的人都窝在家里。而在这个时候还出现在户外的,大多只是些年轻人而已。
在闹市的街头无目的的徘徊,看着在明亮的街灯下,一对对嬉笑的恋人们,他终于还是有点后悔自己出门的决定。
“还是回去吧”,他这样告诉自己。
思想还没有离开大脑就中止了,自然也并没有反应到行动上。因为现在的他,并不觉得自己现在有什么非要回去作不可的事情,也并没有心情想回去作些什么。不知从何而来的无力感贯穿着他的身体,让他萎顿在路边的不锈钢护栏上。他的头脑拒绝了更多的思考请求,只是漠然地注视着往来的人群,让自己的精神仍然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穿梭在人群中的,是卖花的孩子们。他们握着一支支略显疲惫的玫瑰,不时拦下往来的、在他们眼中看来像恋人的人们,向他们兜售着自己手中的货品。
大概是那些比较有卖相的玫瑰都早已出手了吧,这些一个个忙碌的孩子,在他所注视着的这段时间,都没有什么成功的交易。
他的意识开始流动起来,视线追随着那些孩子,想着以前对那些孩子们开的玩笑。一丝苦笑,浮上了他的面颊。
前面,穿着红色格子衣服的男孩好像有些面熟。他在自己的记忆中搜寻着如此的面孔。是的,这应该是那一天,他第一次和女孩单独出门时碰到的孩子,是吧?不会错的。他一向都对自己的记忆力有相当的自信,即使是现在这样的时候,在他如此失意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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