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淳玫红的唇角掠过一抹弧度,徐徐喝了口茶:“梅先生,蔺勖在你府上的事我还是听荣王说起的,明日一早荣王会同蔺勖和本宫一道前往行苑,先生是客卿,既然本宫这回是来你府上向你张的嘴,那你明日便同本宫一齐去行苑吧,本宫知道你身子不好,行苑风光迤逦,气温也要比这里高一些,听说那里的桂花都还未谢呢,你正好可以去那里将养将养,也算是我们皇家为先生你尽的一番地主之谊。”
梅荨起身执礼:“草民多谢殿下。”
后头的蔺勖皱了皱眉。
永淳长公主又闲话聊了一些各地风光,半个时辰后起驾回了公主府。
梅荨与蔺勖在府门口送完长公主,一齐往府里行去。
栊晴他们最怕拘束,所以自长公主来了变一直躲在后花园里头玩儿。
“长公主还是没有眼光呀”,梅荨双手拢在袖中,闲看曲桥边绚烂的红枫。
“什么?”蔺勖好像在想什么心事,愣了一下才道。
“陆旷已经到了古来稀的年纪了,脸上都还能掐出水来,你年纪还没他一半大,额头就已经皱成豆腐干了,难道不是因为你学术不精么?”
蔺勖莞尔一笑:“我只是在想明日去上景苑的事,那日气温和暖,对你的身子确实有益,不过……”
“不过,那里毕竟还算是小半个朝廷,我住在那里不可能会一门心思安心养病的”,梅荨接过他未说完的话,“与其这样,倒不如推辞。”
“什么都瞒不过你”,蔺勖笑了笑,“我们这些人在你面前感觉就像是透明的一样,有时候想想我觉得还挺瘆人的。”
“也不是啊,有桩事情我就百思不得其解”,梅荨挑了挑眉,“比如说你和舞青霓。”
蔺勖表情僵了一下,强笑道:“她不是与高湛订下终身了么?”
梅荨深深看了他一眼:“你这个笑容好牵强啊,不过好像不是吃醋的表情,你们两个先前这么要好,我还替高湛鸣不平了好长一段时间呢,你们两个好奇怪!”
“也没有什么”,蔺勖转过头去假装欣赏院中景致,“只是因为我们俩都担心你的病情,所以才会常常在一齐讨论一些药物医术而已,并没有其他什么。”
“这倒是她的性子,琀姐姐没有在你面前抱怨我什么吧?”梅荨笑笑的问道。
“没有”,蔺勖答的很快,“她只想拼尽全力治好你的病,即便用她的血她的命来换,她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梅荨的步子忽然凝住了,脸色与她身上雪裘的颜色相差不了多少。
蔺勖自觉失言,忙补救道:“你们姊妹情深,若是换了你,你也同样会这样做的吧。”
梅荨微微垂眸,长长的眼睫遮住了眼中滔天的翻涌。
她方才故意在话中加了一句“琀姐姐”用以试探,蔺勖对这个名字果然没有奇怪的反应,苏家后人的身份除了本家与曾家是绝不可能对外人道的,尤其他的长兄还是内阁首辅。
梅荨忽然不想说话了,低首沉默着先行离去。
蔺勖有些懊悔自己方才说的话。
次日一早,接他们二人的车驾便在府门口候着了。
二人各自上了马车,在城门口与荣王及长公主的车驾汇合,齐齐往上景苑逶迤而去。
栊晴在车内一直挑着帘子,露出圆圆的脑壳往外头瞧去,队伍开的老长,由荣王府的三百亲兵护送,此次前去的还有宁箴,同程霂一齐一左一右随在荣王坐骑的后侧,就跟从前出征的时候一样。
京城离上景苑不算太远,原本只需半日的路程却因为要照顾梅荨的身体而不得不缓慢下来,但即便是这样,蔺勖也不得不在方才转上了梅荨的马车,为她施针。
荣王行在前头如坐针毡,不停地回头朝梅荨的马车看去,弄得程霂和宁箴两人面面相觑,最后宁箴终于忍不住了,轻夹马腹,驱上前去,拧着两道粗粗的眉毛问道:“妹夫,还有什么人没到么?你怎么老往后头瞧啊?”
程霂虽然是一介武夫,但上回他跟着荣王狂奔梅府,见到他家王爷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便知道了个大概,眼下荣王也是这副神情,他一看就知道一定又是在担心某个人,说实在话,他十分不喜欢梅荨,但问话的毕竟是王爷的大舅子,他再大度,也不可能让自己的妹妹受委屈,所以替荣王解围道:“府里还有些事没有处理妥当,王爷心里放心不下。”
“当王爷真是累,什么鸡毛蒜皮的事都要放在心里仔细盘算”,宁箴叹息着摇了摇头,“一个将军的头衔就已经把我压的喘不过气来了,什么时候能把这破头衔去了才好,我只想做回我的国公世子爷,时不时的能去打两场战就行了……妹夫?妹夫?王爷!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啊?”
荣王方才省过神来,脸色沉沉的,默然片刻,下令原地休息。
“还休息?那天黑也到不了了!”宁箴不由抱怨了一句。
荣王下马,就着路旁的荒草,席地而坐,不管是喝水或是听亲兵回禀行程,他的目光始终落在后头的那辆马车上,根本没有意识到旁人在说什么。
宁箴打发掉亲兵,扯了扯程霂的袖子,朝荣王歪了歪嘴:“你家王爷这是怎么了,怎么一整天都魂不守舍的,该不会是病了吧。”
程霂也不是个擅于言辞的,舌头结了半晌,最后也只能顺着他的话道:“可能是这几日朝中事情多,累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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