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坐在紫宸殿上的宏治须发夹霜,脸色不济,时而伴随着几声咳嗽,大朝只进行了半个时辰,他便有些体力不支,昏昏欲睡。
从上景苑回来后,老皇帝的痰症就一直未能痊愈,这几天天气冷的紧,病情又有加重的趋势,御医胡珍也只能尽力医治,至于还能拖多久,只能看宏治个人的造化了,毕竟华佗再世也是医得了病医不了命。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大殿内外的文武百官终于没有谁再出班上奏了,宏治朝崔珃望了一眼,崔珃会意,正要走向丹墀,宣布退朝时,刑部尚书杨参突然走到殿中,行跪礼,将手中一封奏折高高举过头顶,面目寒沉,声音宏亮而冷毅:“启奏圣上,两个时辰前,古玉斋掌柜刘承义来刑部击鸣冤鼓,要为十年前在屠民案中丧生的千余名大洹臣民鸣冤,要为当年审理屠民案的内阁首辅苏鼐鸣冤,请皇上下旨重新调查十年前苏曾两家的谋逆案。”
犹如一枚火药在殿中炸响,大殿内外登时哗然。
宏治面颊登时一抖,睁大了眼,抖抖索索地指着跪在大殿中央的杨参:“你大胆!苏曾两个逆臣贼子,预谋犯上作乱,证据确凿,被朕处以极刑,何来冤屈可鸣?”
“启奏父皇”,荣王撩袍行跪,面色铁毅,“当年屠民案的幕后元凶是云南药王黎锦雄,黎氏一族皆为前朝徵愍帝的后人,他们屠杀不愿屈服在他们yin威之下的大洹臣民,意欲颠覆我大洹江山。苏大人前往云南,查出了黎氏一族的身份,他们为免身份揭穿,赶在苏大人回京之前,勾结次辅李舜、成国公杨溥弘与锦衣卫都指挥使阴纲,伪造证据,合谋陷害苏大人与曾将军谋逆,致使忠臣蒙冤,儿臣恳请父皇恩准重审当年苏曾两家的谋逆案。”
紫宸殿内外百官相互对视一眼,纷纷跪地:“恳请皇上重审当年冤案!”
声音如同山呼海啸,朝宏治劈头席卷,宏治身子一软,如软泥般瘫坐在盘龙交椅上,面色灰败,双眼惊恐,定定地看着跪在大殿中央的荣王。
如今的荣王羽翼丰满,再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了的,他无力的挥了挥手,声音疲惫:“着刑部重审旧案,退朝吧。”
众官员山呼万岁,恭送宏治离殿。
宏治在崔珃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朝内殿走去。
此时此刻,黎氏一族的身份,杨溥弘的身份他根本毫不关心,他只关心自己会不会在史官笔下成为一个诛杀贤良,残忍少恩的昏暴之君,英明尽毁。
当年收到阴纲递来的证据时,他已经被雷霆之怒冲昏了头脑,再加上当时剪除曾懋飞心切,所以并未详察,也没有给苏鼐任何辩解的机会,便将他们两家满门抄斩。
荣王至始至终还是向着苏家,这么多年来,他故意冷落这个儿子,不让他有机会坐上储君之位,自己对此还曾有过愧疚,但如今看来是却是对的,不想自己一世英名,竟是毁在了这个儿子手中。
宏治回到乾清宫,当晚咳疾发作,陷入昏迷,太医院所有御医皆聚在乾清宫,通宵诊治,直到拂晓十分,宏治方醒转过来。
在荣王的敦促下,各方证据很快便搜集上来,阴纲的手书,杨溥弘的口供,当年屠民案的幸存者……证据齐全,勘验、审案、复核、结案,经过一系列的流程,当年的谋逆大案终于昭雪于天下,苏家与曾家恢复宗室祠堂,设立牌位香火,没于教坊司的女眷全部除去乐籍,恢复自由。
越十日,黎锦雄在云南以前朝太子太孙的名义举起前朝大旗,以讨伐昏君为旗号,斩杀云南行省各级官员,兴兵作乱,战事很快蔓延开来,朝廷加急奏报有如雪片一般飞来。
此时宏治在宫中养病,朝中大事皆由荣王决断。
因为苏鼐案子的昭雪,使得黎氏家族的身份被揭露,黎锦雄在得到消息后,立刻斩杀云南官员,掀起战火。黎氏在云南经营多年,不管是财力、人力,还是兵器都足够与大洹抗衡,沿途各个行省的兵马绝不是黎氏的对手,这就需要朝廷遣大将带兵前往剿灭叛乱。
“赵昕,三日后,就要举行册立太子大典,朝中事务少不了你,所以你不可以再领兵出征”,梅荨抬手示意荣王听自己把话说完,“戚总兵与安乐公主成亲后,不日便要返回北关,镇守边疆,所以戚将军也不适合领兵平叛。”
“这些我都知道”,荣王皱着两道剑眉,“一时没有合适的将领领兵出征,所以我才苦恼,战事不能再拖下去了,实在不行,我就亲自领兵,册封太子之事,待我回来举行也不迟。”
“其实我觉得你可以效仿哈木良”,梅荨眼珠子咕噜噜转了转,“他遣大军叩关的时候,主帅剌真作战勇猛,却缺少谋略,但是他不刚愎自用,虚心听从军师谋略,才能在第一次战役中成功撤退,没有中戚睿的空城计。有勇有谋的将士确实不好找,但若是分开,取长补短的话,那人选就自然而然的有了。”
荣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论在军中的威望,宁箴倒是个不错的人选,他领兵作战不成问题,就是缺少谋略,要给他配备一个军师的话……”
“军师的条件不但擅于出谋划策,还能全面掌握黎氏在云南的情况”,梅荨接着他的话道,“而且也能镇得住宁箴,纵观整个朝廷,符合这个条件的人选只有一人。”
荣王忽然明白过来:“你说的这个人就是指你自己吧,你……”
“先前在上景苑的时候,我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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