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上的镶金书案上散堆着一些信笺,从拆开上残留的赤色印章可以看出这些都是绝密信件,书案上闪烁出的冷硬金光映在微黄的笺纸上,照的上头的字迹也像用冰雪冷冻过似得,冒出阵阵寒意。
镶金书案前头是一把铺着明黄团龙蟒锻坐垫的盘龙赤金交椅,坐在龙椅上的人也是一袭明黄冕服,团团金光耀眼夺目,让人望而生畏,不敢逼视,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天家威严吧。
宏治将手中最后一封信搁到了书案上,动作不轻不重,看上去与平时没有什么两样,但笺纸落案的一刻,他脸颊上横生着许多皱纹的肌肉却不为人注意的紧绷了一下。
崔珃垂眸侍立在一旁,虽不知道信上的内容,但光用鼻子也闻到了这位主子身上散发的怒意。殿中安静的厉害,列在两旁的亲王大臣躬身垂手,连一声咳嗽也不敢发出,一个个噤若寒蝉的样子,连平素被戏称为“石块脸”的高湛也不由黑沉了脸。
当紫宸殿里的空气凝结到几乎要让人窒息的时候,宏治低沉的声音终于响起:“把人带上来。”
“宣张大诚”,立在紫宸殿门口的宫人尖亮的声音陡然滑响。
未几,一个兵卒打扮的年轻男子战战兢兢的走了进来,鸦发凌乱,衣裳也沾满了灰尘,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他不敢抬头,也不敢近前,老远就跪下来叩头行礼,喊了声万岁。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宏治的声音不疾不徐,却有震慑人心的力量。
“是”,张大诚惶恐的又磕了个头,才两眼盯着水磨大理石地面道,“小人……小人名唤张大诚,是服侍左大人的,三日前,小人正在左大人帐前值夜,大约三更的时候,他将小人叫进帐中,递给小人一个小包袱,对小人说这里面的都是机密文件,要小人带回京城悄悄转交给齐王,让齐王转呈给皇上,他还说……还说,千万不能被沂王和荣王发现了”,他前胸后背已经完全汗湿了,吞了一口唾沫接着道,“当时左大人看起来怪怪的,好像知道有人要杀他似得,小人也不敢多问,接了左大人的命令就连夜骑马赶回京城。”
紫宸殿里微微有些骚动,位列两班的大臣们面面相觑一番,都纷纷猜测这些信里到底写了些什么,因为涉及到皇子,再加上时间上与安乐公主选亲这么巧合,这班久经官场的狐狸们就都嗅到一些眉目,他们悄悄瞥了一眼立在最前头的沂王和齐王,眼角又扫过首辅李舜,方淡淡地收了回来,而后发现好像少了什么似得,又抬眸环顾起来。
宏治面色微沉,沉吟道:“沂王、齐王、李舜、袁耀宗、荣……”他扫了一眼底下恭肃的人群,眉头微皱,“荣王呢?”
“启禀圣上,荣王早起身子不适,差了人来告了假。”崔珃躬身答道。
“去把他叫来”,宏治面色不虞,沉声道,“你们几人留下,其他人等退朝。”
“退朝!”门边尖锐的声音再次唱起,文武群臣正准备行李,却听宏治又补了一句,“蔺羲钦也留下。”
群臣的动作都凝了一瞬,方跪地磕头,山呼万岁,起身却步退出了紫宸殿,张大诚也跟着退了出去。
外头天色阴霾,冷风呼啸,吹得两旁汉白玉阶上的皇家旌旗猎猎作响,百官们乌纱帽上叶儿似的纱翅也抖动起来,他们扶了扶官帽,水滴般聚拢起来叽叽喳喳的不知说些什么,但脸上大都是一副看好戏似得表情,虽挂着笑容,但看起来总觉得有些瘆的慌。
殿中,齐王面色淡淡的,虽极力忍着,但眉梢眼角仍流露出了几分喜悦,他上前奏道:“父皇,儿臣一接到张大诚送来的密函就一刻不停的送了过来,不知这些密信与左监军被杀一案可有牵连。”
“袁耀宗,你把昨晚的事再叙述一遍”,宏治没有抬眼,顺手接过小太监换来的热茶,揭盖抿了一口。
“回禀圣上”袁耀宗出班奏道,“昨晚约莫子时的时候,微臣正在衙门里批公文,却见东风客栈的罗掌柜慌忙来报,说他店里有行迹可疑的人,微臣心系京城安危,连夜带人过去捉拿,却不想捉了一名鞑子,就是也脱,还从他身上搜出了一些密信,微臣觉得此事诡异,便连忙将密函转呈给圣上您了,微臣已经做了调查,这个也脱是哈木良的亲兵,深得哈木良的信任,眼下已经关在了顺天大牢,微臣也下令封锁了消息。”
“把这些信拿过去给他们瞧瞧”,宏治的指尖在这一堆信件上轻扣了扣。
崔珃应了一声,接过一旁小太监递来的枣红色托盘,将案上的信笺迅速而整齐的搁入盘中,避开小太监伸过来想要代劳的手,亲自走下丹墀,给底下的大臣一一过目。
这些东西都是机密要件,怎能假人之手。
沂王快速的浏览了一番,眉头不由皱成了一个铁疙瘩,这些信一半出自晋崇钰之手,即袁耀宗从也脱身上搜出来的那些,另一半是左琳派张大诚带来的,这些都是哈木良写给晋崇钰的,所有的信不管是字迹还是印章,全都吻合俱全,看上去就是晋崇钰有通敌之嫌,且铁证如山。
齐王饶有兴趣的阅览了一遍,单看了两封,唇边便有抑制不住的笑意漫过,他似乎并不在意信中的内容,只简单的瞅了一眼信中的笔迹与大将军印。
崔珃将托盘递到了李舜面前,李舜执起信笺仔仔细细地阅览,状似对信里的内容毫不知情,连脸色也变的恰如其分。
接下来便递到了次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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