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柳街街如其名,两边道儿上每隔百步就挺着一棵合抱大柳树,眼下这个季节,柳枝都枯萎了,一根根干柴似得戳在道路上。
这条街离城中心很近,也算的上是京城埠盛的地段之一,而且它与其他街巷还有一个很大的区别,即店铺与居户是散杂在一齐的。住在这里的居户大都不是京城本地的农户,而是从外地迁移而来,手里没有土地,只好做起了小生意。他们从小摊贩做起,生意渐渐红火,手里有了本钱后,便开起了铺子。虽然商贾的地位很低,但他们手中的财富却的的确确要比一般的农户多得多,所以他们又在自家铺子旁边盖起了两进甚至三进的院落。
他们本是外地人,不像这里土生土长的居户一样,五服之内的亲属大都挤在一个院子里,他们丁口稀薄,最多不超过七口人,显得院落空荡荡的,许多耳房轩堂白白的空置着,由此他们又想到了一个赚银子的路子:在外院加盖倒座,把这些二门外的屋子全租出去,或是有些手头宽裕的,专盖一套院落租给那些手里有钱的主儿。
帝都京城自古便是南来北往的繁华古城,行脚客商、赶考的仕子、采办执事……都需要一个落脚的地方,而他们的地方不但环境好,价格要比一般的客栈低,且酒楼、药铺、成衣店这些生活所需的铺子都近在手边,出门转个弯便到了,所以能吸引到很多顾客。由此这条街便渐渐繁华起来,也正是因为如此,这大柳街也成了袁耀宗最为头疼的地方,京城几乎每三宗案子就有两宗出自这里,毕竟此地相较于客栈更加龙蛇混杂。
龙蛇混杂,自然什么稀奇古怪的人,稀奇古怪的事儿都不缺,大家也都是见怪不怪,最多一家人用饭的时候凑在一齐嚼嚼舌根,当当下饭菜。
这日也是个晴好的天儿,午后的秋阳晒得人身上有些薄热。
在街尾一口屋宇式的如意门前,一个年轻公子闲闲的立着,他穿着一件雪白雪白的潮稠圆领,领口与袖口用鹅黄丝线绣着缠枝西番莲,衣裳很短,与腰齐平,同色花纹的圆筒裤子,松松垮垮的露在鹿皮短靴上,这是眼下京城的公子哥们最时新的打扮。他嘴里叼着一根随手折来的枯柳枝,背对着门望向街对面的一家药铺,口里的枝条一上一下摆动了数次后,忽的目光一收,吐出柳枝,转身叩门,动作连贯如流水,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之气。
“笃笃”几声后,门“吱呀”一声开了,现出门内一个穿着灰布直裰,闭着眼张着口打哈欠的中年男子,那男子被人吵了午觉,面上有明显的不豫之色,但睁眼一瞧,来的人不仅衣着不俗,腰上还佩着玉,脸上瞬间换上亲和的笑容,作揖道:“这位公子面如冠玉,玉树临风,端的大富大贵之貌,您是来瞧屋子的吧,快请进。”一面说着,一面侧过身子打了个请的手势。
年轻公子如水的星眸在他面上轻轻一扫,便背起手大摇大摆的跨进屋内。
屋子还算疏阔,是个中规中矩的一进院落,院子收拾的很干净,除了一些常见的盆栽花木外,没有其他任何多余的饰物。
他随意环视了一下屋子,辞气含着公子哥的强调:“你们这一带的屋子很紧俏嘛,我五六日前来这里,都还是满的呢。”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公子这回可真是赶巧了来”,中年男子弓着身,笑的满脸的褶子,“我这屋子就是六天前刚刚空出来的,今儿早上还有人来看过呢,但他没有公子富贵,出不起价钱。”
“六天前刚刚空出来的啊”,年轻公子锁了锁剑眉,一副努力回忆的样子,“上回来这里打听的时候,我瞧见一个个子很高大的人从你这间屋子出来,本公子好像有些印象,对了,是不是左眉上有一道拇指长的伤疤?”
“公子好记性”,中年男子朝着他翘了翘拇指,“先前住在这里的就是此人,他平素很少出门,尤其是白天”,他顿了一下,笑容又加了一分,“公子瞧着这里可还行?”
“你这屋子倒是不错,不过本公子生性好洁,最不喜欢不干净的东西,也不喜欢不干净的人,包括以前住在这里的”,年轻公子薄薄的唇微微上扬,“那个人身上不会有什么病吧,还有啊,他在你这里住了多久?要是太久,我可就不要咯。”
“不久不久,绝对不久”,中年男子慌忙摆手,“他是三月来的,也就半年多一点儿的时间,一点儿也不久。”
“你可不要诓骗本公子哦。”年轻公子闲步走到天井,“我可是会去打听的。”
“您尽管去打听”,中年信誓旦旦地道,“他本来是付了一年的房费,可有一回晚上出门后,就没再回来了,连行李都没来得及收拾……”说到这里,他不由给了自己一嘴巴子,那人成日里剑不离手,一看就知道是个江湖客,他自租了这屋子,从来没有出去超过一日的,可这回一连许多日都没有出现,他就寻思着估计是被仇家追杀逃命去了,所以行李也没收拾,就连留在屋子里的上百两银子也没带走。这么多白花花的银子,谁见了不动心,更何况是人家自己丢下的,不拿白不拿,所以他就悄悄藏了这些银子,还挑走了几套好衣裳,其余不值钱的就全当做垃圾扔掉了。
“这些本公子不想听”,年轻公子操起手,走进上房,“我只问你,他身上有没有病,尤其是那种会传染的病?”
“没病没病,绝对没病”,中年男子一脸诚挚,“他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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