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南宫先生,门外已经准备好了滑竿。”周楚天说道。
“好,我这就去,但也请待我换一身衣装。”南宫奇答道。
他叫小卫随他一同进了内室,吩咐了几句,然后换上一身素色西装,戴上一顶白色西洋礼帽,伫了一根银色的文明棍,就随同周楚天与赵雾岚出了门。
滑竿是这江城特殊的交通工具。江城素来以山高路陡而闻名,出行向来不便。滑竿是劈下两根楠竹竹竿,去掉枝叶,打上桐油,将竹竿并排绑好,在之间装上椅子,由两个脚夫扛着前行。来江城一礼拜,这还是南宫奇第一次乘坐滑竿。
话说之间,三顶滑竿已经将一行人带到了周家大宅。
在青砖围墙中,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花园,只种了一点普通的四季花卉,没有什么稀有的品种。看来周楚天平时为人并不高调。
“周小姐现在在哪里?”南宫奇问道。
“我怕她在神智不清的时候逃离开来,现在将她锁在了闺房中,只留了一个心腹的姆妈余嫂守侯着她。”
“那个姆妈可靠吗?”
“当然,余嫂跟我二十多年了,比樱芷的年龄还大,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肯定是可靠无比。”周楚天答道。
进了闺房,凌乱不堪,周樱芷正躲在床上,被子遮住了她的脸,只露出了两只惊恐失措的眼睛。睫毛轻轻颤抖,云鬓散乱。
她一看到进来的周楚天赵雾岚南宫奇三人,立刻叫了起来:“你们这些贼人,究竟想干什么?为什么要把我禁锢在这里?”
南宫奇上前一步,坐在床边,细声说道:“姑娘莫怕,我们并无恶意,只是想弄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平稳低沉,给人一种放心的感觉,周樱芷立刻停止了呼喊,瞪大了眼睛盯着眼前这个看似睿智的中年人。
南宫奇回头对周楚天说道:“我可以和令小姐单独呆上一会吗?”
“单独呆上一会?我们都不能旁听吗?”周楚天不放心地皱了皱眉头。
南宫奇站起身来,走到周楚天身边说道:“按照西方医学的精神,患者的疾病属于个人的绝对隐私,除了患者本人和住治医师,旁人都没有权力了解的,特别是精神卫生方面的疾病,我更有义务和责任为患者保持私秘。”
“说得有理!”赵雾岚率先出了周樱芷的房间。
等周楚天带上了房门,南宫奇走到了周樱芷身边,柔声问道:“姑娘,我是应该叫你周小姐呢?还是应该叫你秦小姐?”
“当然是秦小姐!我说过多少次了!我和这姓周的一点关系也没有!我根本就不是什么周樱芷!”
“那你真是苏州人吗?”
“当然!我家住苏州城中柳叶巷十六号,因为时局不稳,我才到江城来寻亲的。”她答道。
“那你如果真是苏州人,而且平时还喜欢看看报纸的话,你应该知道我的名字,我叫南宫奇。”南宫奇缓慢地说道。
“南宫奇!”她高声叫了一声,“你就是大名鼎鼎的金陵神探南宫奇?”
“不敢当,不敢当,那只是朋友胡乱的谬赞。其实我只是一介西医医师,偶尔和警局的朋友一起探讨探讨案情罢了。”南宫奇面对眼前这女子,倒有了点不好意思。
“如果真是南宫先生,那小女子倒也放下心来了,我知道你是不会胡乱做事的。”她放下了遮住脸的被子,露出了她姣好的面容。
“如果你说你是秦青丝,那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呢?总不会是你平白无故地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了周家的床上吧?”南宫奇问道。
“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哦?”南宫奇惊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来到江城,又是怎么到这里来的?你且细细道来。”
秦青丝是苏州一所小学的音乐教员,由于时局愈发不稳,无奈何只有随着大批离家逃难的人一起乘上了驶往大后方的轮船。好在江城还有一个过去读师专时的同学,在上船前她发了个电报给同学。
几天的船上颠簸后,秦青丝终于看到了江城建造的像巨大阶梯一般的朝天码头。下了船,可她却并没有看到来接她的那位同学。她东张西望,却感觉到在不远处有凌厉的目光在窥视着她。她想看清究竟是什么人在暗处偷窥,可她在出码头的人潮中根本没办法分辨出到底是什么人。她只有随波逐流地出了码头,在人生地不熟的空地中手提衣箱,满目困惑。
总有不怀好意的烂仔泼皮上前搭讪,秦青丝只有快步离开,可那窥视的感觉却犹如芒刺在背,始终如附骨之蛆般紧盯着她。
在下船前,她就听说了在这江城,鱼龙混杂,遍地皆是无赖地痞拆白党人,她的心凄惶地一跳,像是针扎了一般。她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兔子,又像是一只没头的苍蝇,埋着头在码头附近的小巷里乱窜着。
她听到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细微,但却坚持。她回过头来,没看到人。当她继续向前走时,那脚步声又出现了。
她想呼救,可小巷里却一个人影也没有。
她着急,想要钻出小巷,只要看见一个人她也可以减轻心里的恐惧。可她越这么想,钻进的小巷就越是偏僻。
小巷越来越狭窄,也越来越安静。除了自己的脚步和身后不知是谁的脚步,唯一可以听到的就是她的心跳。
扑通,扑通,扑通。
清晰,响亮,急促。
终于,她埋着头走进了一条死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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